三人自库房一路回转,路上刘管事只轻道:“终究还是年轻,看这样子,倒不像挨过三杖。”
欧阳庭苦笑道:“刘管事且慢取笑。这又惊又怕,还痛得很,可在不敢领教管事手艺了。”说完又躬身道,“先说要置酒相请,并非托词,乃诚心相邀。若非两位长辈与刘大夫回护,此番怕是要躺上几月。”
“你这孩子自来多礼。我亦知你是个好的。”风管家含笑托住他手臂道,“但既是好孩子,有些不好的事儿总得远着些。便是我与管事,也不过常人,哪儿能时时看护着呢?”
欧阳庭便再一躬:“庭自是粗鄙莽夫,何曾懂得好与不好。”
刘管事拍拍他肩膀道:“管家说你是个好的并非虚词,如今看桩桩件件莫不如是。别说我们,便是世子,也极看重你。”这麽边说边行却又叹息,“打前年起,每月朔日前后总不排你轮值,想来你也明白。切不可去触那霉头。”
欧阳庭口里应着,心道那时节前后非得提心吊胆、不得安舒。一旦那甚麽了,拂晓前还得收拾干净烂摊子,第二日装着平安无事。还好至今自个儿都不用直接插手,也是不幸中万幸。
这般想着欧阳庭却又想到一事:“往常都是安排……那墨琴岂不是也——”
刘管事脚下一顿,复又往前时摇首低叹:“你这孩子。方说过你是个懂事的,便又来打我这张老脸。”
欧阳庭赔笑道:“可不敢。还求刘管事赏个定心丸吧。”
“这事儿……那孩子年岁终究小着些,无非拖一日算一日。但早晚有那一天,终究也是他的命。”刘管事说罢,抿了抿唇又颇有深意道,“自来你都不打听这些,怎的今日倒有了兴致?”
“可不是兴致嘛?”风管家也仿佛凑趣跟了一句,“少年艾慕之心,拦不住啊。”
“这可冤枉。”欧阳庭打个哈哈,又恭敬地抱拳一稽到底,“那孩子与阿虎差不多大。入府时又恰恰遇着了,所谓‘不打不相识’,庭心中只当是多了个弟弟。”
“弟弟啊……”刘管事摆摆手拉了他起身,“横竖你晓得规矩,且别叫世子寒了心,他终究疼你多些。”
风管家行在前头,不紧不慢道:“但凡该担待的,自然推脱不得。可恃宠而骄大大不可,叫主子为难事小,令主子心寒就得不偿失了。”
欧阳庭一一应了,心底反复揣摩这话,不免更加疑惑。
转回荼芜院,就见世子风梧在藤花架子下来回踱步,一脸的不耐挑着眉。
侍女在一侧和声软语请他坐了吃茶,又或是进屋去歇着,都被他挥手拒了。直到见三人过来,才放平了眉间。吊着眼扫过某人,便一脸恶气打算开口,却叫风管家抢了话:“禀报世子,对册、入库之事已办妥。账册单子在此,不知世子打算何时阅过?”
风梧嗤了一声:“我向来不管这事,你照例吧。”就又装作才见到某人似的,“诶呦阿庭,你可难请呢,何以与管事们同来?”
“好叫世子晓得,欧侍卫本是在外院巡查。”刘管事面上带笑一叠声上前道,“恰恰见了我这把老骨头催人抬箱匮入库。哎呦,那些冒失鬼——不提也罢。可多亏了欧侍卫,不然只怕掌灯了还不能回话。”
“我这阿庭……倒成五王府第一能耐人喽?”风梧挑眉道。
“要不怎麽说世子英明呢?”刘管事边说边退了一步用脚后跟踩欧阳庭,“瞧瞧这跟着的侍卫随从,那个不是调。教得伶俐得体?”
欧阳庭便垂首躬身道:“刚点算完就见阿虎来传,不知世子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