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以武犯禁,不是说说而已的话,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一旦让上位者感到危机,不管这个人的功劳有多大,大厦倾倒不过是转瞬间,让上位者感到危机的并非言行,而是取决于这人是否已经有了能够威胁到皇权的能力。
显然,出入辽国皇宫绑架当权者于无人之境的江湖高手,自然也能取宋国皇帝的首级于睡梦中。
林远对姚夏解释完,反倒比先前松快了一点,他还反过来劝林文英道:爹,我们家本就不是什么世代公卿,能得父子两代为官已经是天幸,如今天下乱世,为官倒比贩夫走卒更危险,不如辞官归故里,我倒是愿意去经商,做个自在富家翁。
林文英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弘庆帝昏庸,他从前不是没有过辞官的打算,只是林远在朝,爱女和宁王的婚约也摆在这里,他官职高一些,既能照看林远仕途,又能护着爱女嫁入王府不失身份,现下可好了,不仅儿子的官没得做,女儿也不嫁王府了,那这官做着,还有什么意思要谈什么忠君为国,自家女婿做的事情,能抵得上十个林文英了。
姚夏却怔了怔,红越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有猜测过这人究竟是去做什么了,连他反悔了不想娶她都想过,却没有想过竟是为了这个,她轻轻地按了按胸口,一股莫名的暖流久违地泛上心头。
从那天救下林家人之后,小乞丐和另外两个年级大些的乞丐就蹲在了林府门口操持起了旧业,虽然林远几次请他们进去,乞丐们却都不理,小乞丐倒会收下他送来的吃食,只是从不跟他多话,比府里的护院还要像护院。
一个月的时间早已过去,甚至弘庆帝派出去接收燕云十六州的钦差都跟着辽国使者出发了,红越也还是没有回来,小乞丐那边也问不出什么,姚夏原先不知道红越行踪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了。
燕云十六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尤其对于宋国而言,数次兴兵也都是为了它,收复燕云十六州难度之大是难以想象的,即便辽国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交接驻防兵力,朝中上下也还是紧绷了一根弦。
首先宁王在应天府拥兵自立,应天府离汴京不算太远,宁王的兵力比他们强出许多,说不得过几天就打到汴京了,朝中多半官员提出迁都,迁到离燕云十六州最近的地方,一半是为了迁民安地,一半是为了自保。
林家父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了辞官归乡,弘庆帝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些日子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先前全无希望也就算了,如今得了一整个燕云十六州,即便兵力比不上宁王,他还有地势,所以虽然操心,他终究还是没有再摆出那副坐等亡国的昏君样子来。
辞了官,就是收拾东西归乡了,林家祖籍庐州,离汴京不算太远,陆路差不多半个月的路程,离开汴京那日,姚夏让人叫来了府门外守着的小乞丐,把他们回乡的事情说了,小乞丐听完,立刻十分敬业地表示要跟来,并在汴京留了消息,只要红越回来就能知道他们的行踪。
离开汴京是六月中,姚夏本以为最迟八月红越就该回来了,但一直到了临冬,也不见一丝他的消息,小乞丐已经比夏天那会儿圆了一圈,林远给他取了名,叫延书,就压在林父开的私塾里听课,没两个月,已经带得乡里乡间的学童跟他练什么乞丐棍法,和别的乡学童争吵打架时的胜率蹭蹭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