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大清早,王福会早早的提上一盆清水,打开府库的大门,将存放在府库中的物件打理一番,保证所有库存都维持全新的姿态,然后很是专心地清点全部库存物件,核对入库清单,及时把那些个到了保存期或者即将到保存期的东西清理出来,列明了明细回头交给管家处置,可以说瑞王府府库内每一件东西,王福心中都有个数。
而每月的月末,王福则会打开瑞王府府库中的密室,那里存放着自第一代瑞王起至今历代帝王赐予的宝贝珍藏以及各路部书臣子们供奉的各色古玩。
尽管三代瑞王都是清廉的官员宗室,从不收受贿赂,但是府库里还是堆满了各色的奇珍异宝,特别是从这代瑞王正式在朝当上成为举足轻重的一员后,各种名目繁多的礼物更是铺天盖地地涌来。
眼看着这密室就快挤不下了,王福早就估摸着要找个机会和主子说说,要么出售一部分,要么就干脆翻修府库,不然照如今这个速度堆放下去,最多挨到明年年初,这府库就要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今天正是月末时节,而且又眼瞅着临近太庙的春祭,按照惯例到时候各个宗室的府内也要准备供奉香案等等,王福早就在心底盘算好了,要将府库里那些用于祭祀时的必要供奉物件,像什么紫金香炉啊、水晶水果啊、宝玉烛台啊等等足够显示出瑞王府身分的物件提早给挑选出来,放在靠近密室门口的地方,到时候好方便拿取,然后再把那些大件的宝贝归置归置,看看还能不能再多腾出一点地方来。
因为等春祭之后紧接着的就是吏部一年一度的政绩考核了,到了那时节,瑞王府的送礼大潮又将迎来一个绝对的高峰。
和府库的两个守卫招呼了声之后,王福提着水桶走进了府库那道沉重的红木大门里。
王福的目光便落到角落里那一对上等的天青花雕瓷瓶上,那是一对一模一样,高约一米的宽口风座瓷瓶,青色的描绘在如雪的瓶身上勾勒出一幅白鹤展翅的精美画面,画面上的落印,是前朝最著名的瓷画大师的私章,更别说这瓷瓶的烧制者身分也是一代宗师,这花瓶要是拿到哪个古董店去,怕是十有八九会被当作镇店之宝。
只是王福记得清清楚楚的,这花瓶本来只有一只,只为前不久他在帮王爷收拾书房的时候,曾经打算把这花瓶给放过去,不过可惜只有一只,放在书房孤零零的不好看,所以也就作罢了,当时他还一个劲地叹息,这么个宝贝就这样放在库房里积灰实有些惋惜了。
难道,昨天有人又送来一只?王福心中暗自思忖着,昨天下午他出门为王爷办事去了,回来得又晚,也许是哪位大人送来,而负责收库的小林八成又忘记知会自己一声了。
一想起那个丢三落四的小林,王福就有点冒火,这个前不久才被总管派来,跟着自己当帮手的小伙子,仗着能写几个字,又和总管沾亲带故,为人也不知道守本分,不好好地干活,整天想着要出人头地也就算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可是他那些个注意力也没有见他放在自己的前途上,反倒是都放在了后院的丫鬟身上,每天和那些个轻浮的粗使丫鬟眉来眼去的,让王福悔只惯很久了。
举步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入库的帐目,果然泛黄的出入帐目上不见有新的记录,怕是小林那家伙直接把瓶子搬来,搁在地上就跑了,连记录都没有下笔。
王福重重地把帐目阖上,心中决定回头一定要让总管把这小子赶走,至少不能让他留在府库里,如今只是一个入库的记录都会忘记,那日后万一少了一个出库的记录那还了得了!
一边在心头数落着那个倒楣的年轻人,王福一边小心的将帐册放回书架,按照府库的规矩,不是自己经手的东西,是不能随意入库的,像这种贵重的东西,还需要记录这花瓶的来历……王福正想着,无意间瞟了一眼花瓶,却发现本来挨着的一对瓷瓶,不知何时已经分开了老大一段距离。
怎么把好好的,一对瓶儿分开这么多?王福倒是没有发现异样,而是继续迁怒于办事不牢靠的小林,走上前小心的把花瓶挪放在一起,然后很是欣慰的上下欣赏了一番,才转过头去,开始每日一行的清理、擦拭。
府库为了防止盗贼和更好的保护那些个名画书籍,只有左墙上的一个方形通气口,一般是不会开启,所以纵使是灰尘比较多的春季,府库里的珍藏也不会有什么积灰。即使如此,王福还是很虔诚地逐一擦拭着。
雪白的抹布在盛满清水的盆子里拧了三次,才轮到给大花瓶“净身”,只是看着眼前又分开一步远的花瓶,王福诧异的皱了皱眉,他记得刚才自己把这花瓶放在一起了的啊,怎么一会儿不见又分开了?
难道刚才是自己只想着要搬而没有动手?
王福彷佛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在心底长叹着岁月不饶人的同时,又一次把花瓶放在一起。并且将一旁的一只箱子稍稍让出个好恰好的位置,把二个花瓶并列的存放在一起,末了,还无限感叹地拍了拍花瓶中的一只:“老夥计啊,如今你也算是有伴了,要知道这茫茫人海能找个一模一样的人,可比要让你们兄弟凑作堆要简单的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