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永琏自登基以后就没有立过太子,内阁奏请过,被他给驳回了。林迹深从来没有过问过谁会立为太子,他对他们都一样疼爱。
倒是姜永琏私下里和他解释立储的原则:“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立贤比较好。”
孩子们都还太小,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兄弟不和的端倪出来。
嫡长制固然最大程度地保证了皇权的顺利交接,但是这个制度也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倘若位居嫡长的皇子很糟糕,那国家一样陷入巨大的隐忧。比如说那个著名的晋惠帝,他就闹出了何不食肉糜的笑话,然后很快就把晋朝的家业给败光。近的就说启泰帝,行事荒唐,日日嬉戏,将帝国这艘大船凿了个大洞,他自己一生过得很潇洒,却留下一副烂摊子给继任者。姜永琏单是替他弥补这些缺漏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林迹深忧心忡忡:“倘若朝中不立太子,朝臣与皇子结交,彼此互相倾轧,朝局岂不是更加混乱?”
“这事我已经想好了。第一,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将传位诏书放在正大光明匾额后面,待百年之后,再由大臣开启遗诏。第二,皇子不得干政,也不得结交大臣。”
林迹深想了又想:“陛下思虑周密,真是无人能及。”
姜永琏偷师雍正的秘密立储,立刻赚得年青人的无限仰慕。
只要不在明面上立储,大臣就少了投机的机会。就算皇帝看走了眼,想换个储君的人选,政。局也不至于有太多的动荡。
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得好,真到了争红了眼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只想着日子安稳着过,大家都可以好好的。”
朱果果除了照看膳房以外,平时还负责照看几位皇子,皇子们都亲切地叫他“谙达”。“谙达”也就是师傅的意思。朱果果越来越胖,人也越来越老,到了祺祥九年十月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姜永琏自然是费尽心思医治,御医也在一边日夜守候,可是人的器官已经衰老,一切都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姜永琏安慰他:“你只是病了,安心休养一阵子就好。这阵子你都喝粥,好久没有大块吃肉了。”
“我还真的有些馋了。”朱果果勉强笑了下,“不要让这些御医煎药了。没有用的,十年已经到了。咳,真是连多一天都不肯给我……”
姜永琏摇头,他每天处理完政务,就过来看他,朱果果看向姜永琏的目光总是有些欲言又止。他已经怀揣着秘密过了快十年,很想一吐为快。
“其实,我不是……真的不是……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朱果果很快就到了弥留之际,他泪流满面,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朱果果并不是太上老君身边的小道童,他只是深山中的一个穷苦孩子。太上老君当年选中他们那座不知名的小山作为炼丹之所,朱果果曾经帮太上老君扇了十天的炉子。太上老君离去时问他有什么心愿,朱果果一生穷苦,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吃好吃的。
太上老君问他:“即使付出一点代价也不后悔吗?”
“不后悔。”
于是朱果果便来到了大宁朝,充当起了端王府的太监总管,后来又跟着姜永琏进了皇宫。在这十年里面,他也确实尝到了人间的锦绣富贵,过起了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朱果果每一个呼吸都变得很艰难,姜永琏懂他的意思,姜永琏已是泣不成声。早在那次京郊遇险之后,姜永琏便起了疑心。有一次他哄朱果果吃下了红酒鸡,素来酒量很浅的朱果果在他的盘问下早就将一切都招供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