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从来便有如意与不如意。
哒哒哒,很是清脆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蓑衣的小姑娘跑上了桥,看见了坐在桥边的男人。
她抱着怀里温热的糯米鸡,很是疑惑地看了他几眼,跑下桥去几步,又站住,跑了回来,看着那浑身淋得湿透还坐着不动的叔叔,很是迷惑地问他,叔叔,雨这么大,你打得这么湿,不冷吗
严枕云回头看她,点头,我冷的。
小姑娘更疑惑了,那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就是她,这么小,也知道不能淋雨,淋雨了要喝姜汤,要沐浴,要换衣裳。
可她听见这个奇怪的叔叔回答她,我在等一个给我添衣裳的人。
小姑娘点头,又问,那她什么时候来
严枕云脸上的笑顿了下,但也只是这么一下,他回过头去,看着脚下河水,告诉这个热心肠的小姑娘,那个他并不想承认的答案。
大概,她永远也不会来了。
小姑娘被这弯弯绕绕弄得头晕,她有些后悔自己搭理这怪叔叔了,可想着他这样子实在可怜,比她家里等着吃糯米鸡的弟弟还可怜。
所以她说,她不来,叔叔你去找她不就好了,为何要在这儿等着!
哒哒哒,小姑娘又下了石阶,满心欢喜的朝家中而去。
严枕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小背影,竟突然醒过神来。
他离了镇宁,去了潜林,去到他们曾住过的那个小院子里。
院子里的梅花已过了花期,如今长满了树叶,严枕云拿了个小铲子,去梅花树下松土,按着早年的记忆,去挖他们埋下的瓦罐。
瓦罐挖出来,他先是去拿了那封信。
信纸已有些磨损,但还看得清上面他略显稚嫩的字迹,一笔一划写着,似乎还能看见他的委屈与坚定,是他曾以为自己迈不过去,也背负不动的家仇。
然而事到如今,那些逼死他阿娘的人都已付出了代价,他也过得不错。
腿有些酸麻,地上并不湿,严枕云干脆就席地而坐,去掏了另一封信。
比起他絮叨的家仇与恩情,这封信实是简单得很,只一句话。
云哥儿,你报了仇,当了大侠,也要记得开心啊。
信上的字迹忽然被眼泪糊了下。
严枕云赶紧将那迅速晕染开的纸举高,对着日光轻轻地吹,然后细细收好,想着带回去定要先好好修补。
他努力岔开了心神,去摸那坛梅花酒,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拿掉了封泥,凑到嘴边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