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帘子，顾采薇听到顾兰亭道：“采薇，你回去吧。我没事。”分明是不想让她进去的样子。
顾采薇对小厮笑笑，掀开帘子进去，发现顾兰亭费力地往身上拉被子，没来得及盖上的背部，一片血肉模糊。
“您别动。”顾采薇上前阻止他的动作，跪坐在脚踏上，“我给你看看，上些药吧。”
虽然她来求顾炎清，但是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打罚，顾兰亭逃不了。她请求的原因，只是为了避免日后他被顾炎清彻底放弃。
感动的，感谢的话，在他面前不必说。所谓“大恩不言谢”，大抵如此。
“不用，不疼……”顾兰亭伸手拦她，动作牵动了伤口，额头上冷汗冒出，却犹自挤出一个变形的笑容给她。
顾采薇知道，在自己女儿面前露出被父亲责罚的伤口，于他而言很尴尬，也不坚持，轻声道：“您别动，我不动了。我三日之后便要随将军去辽东了，来跟您说说话……”
第四百一十九章等我
“好，去吧。”顾兰亭见她不再动作，这才安心趴着道，“人这辈子，也只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奋不顾身的人。父亲经历过，所以不拦你。只你一定要好生保重，时常给我来信……来福，来福，把我的银票匣子取来……”
顾采薇要拦，却见他一脸不容反驳：“父亲没用，也帮不了你什么。就能给你些银子傍身了。”
顾采薇阻拦的话，在嗓子里，生生咽了下去。
这是一个父亲，无尽的爱意啊！
“都拿着，也就这么多了。”顾兰亭没有接过匣子，直接让小厮把匣子都给了她，望着她道，“你和宋文扬，一定要和和美美。若是他欺负了你，别忘了父亲还在这里。我就是再没用，也能护住自己唯一的女儿。”
顾采薇眼眶热热的，哽咽道：“您也要好生保重。等我将来回来看您。”
“好，好，最好带着我的外孙子，外孙女。”
想到未来孙子孙女饶膝的情景，顾兰亭脸上露出笑意，忍不住喃喃道：“你是没福气看到了……”
顾采薇知道他惦念的是谁，沉默了，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水，道：“父亲，喝口水吧。”
听她如此自然地叫自己，之前的那些隔阂疏离仿佛都溶解殆尽，顾兰亭激动地泪花都要出来了，伸手哆嗦着接过来，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在枕头上。
顾采薇和小厮一道，替他换了枕头。
“快回去，好好准备东西吧。”
又呆了一会儿，顾兰亭催促她走。
顾采薇在他床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父亲，为了我，也请您保重。”
前世畸形，最后缺失的父爱，这一世，终得弥补。
“你这孩子，快起来。”
顾兰亭自己伸手要去扶她。
顾采薇站起身来，冲他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真像她母亲啊。”她走以后很久，顾兰亭还在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