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尸体……单凭在脸上扎满绣花针应当无法置人于死地的吧?武明玉的身上必定还有其他的致命伤,只可惜从门上的窗洞看不真切。——嗯?刹那间我的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即逝,还未及抓住它细究,忽觉有人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不由吓了一跳,一个激凌扭过头去,却突地被那人一手攥住了右腕,不知怎么一拧一转,就将我的右臂钳在身后,我便动也不能动了。
“惜薇?!你这是做什么?好疼,快放开我!”我又惊又疑地偏过头去瞪着她,见她也正冷冷地瞪着我,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了把力,直疼得我眼泪差点窜出眶子。
“我跟了你半天了,”柳惜薇冷冷开口,“你在楼外转来转去,又是向小丫环打听房间的安排,又是问仆娘几时交班,现在待在武明玉的窗前,莫不是想毁掉什么证据?”
这……呵,有趣儿。在我怀疑别人的同时,竟也被别人怀疑着。
于是只作怯怯地道:“惜薇,你没事跟着我做什么?打听房间安排、问仆娘几时交班,不过都是闲谈而已,这有何不对么?总不能因武小姐在这房间内遭了不幸,我便不能从她的窗前经过罢?”
柳惜薇冷哼一声,道:“灵歌你几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起来?莫不是有人在幕后指使你如此做、如此说?”
“惜薇,你多疑了,灵歌就是灵歌,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什么‘幕后指使’?!指使我做什么?杀武小姐么?我与她无怨无仇,杀她作甚?!何况,武小姐的门和窗都从里面上了闩,灵歌又要从何入内呢?”我叹着气反问道。
“无怨无仇么?”柳惜薇冷笑,“灵歌你这话说着不违心么?虽然我与你并不相熟,但去年绣艺精社我亦参加了,自是知道夏红裳、武明玉、牛若华以及林浣霞她们恶作剧戏弄你之事,你瞒不过我。这几人不止一次地欺负过你,行为的确可恶,难保你不会怀恨在心,产生想杀掉她们的想法也并不奇怪。至于你能否进到这门窗都上了闩的屋子中去,只怕还要问问你如何将你自己睡的那间房变得同武明玉这间房一样便可知了!”
哦?——柳惜薇发现了我所做的那间密室?这情形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只好笑道:“惜薇,你先放开我说话,我的手都要被你弄得断掉了。我又不会功夫,放开我你还怕我跑了么?”
柳惜薇闻言倒也痛快,放开了我的右臂,道:“说罢。”
我转过身揉着自己被她箍疼了的手臂,慢慢地道:“灵歌虽然曾经被武小姐她们戏弄过,但这绝不致令我产生想杀掉她们的念头。何况灵歌昨日午饭后便一直待在自己房中未曾出门半步,直至今天早晨。听小丫环说昨天下午厅内一直有许多小姐在绣花,如果灵歌那时至武小姐房中将她害死,势必会被人发现,而若在晚上,亦有这里的下人在厅内值班,灵歌根本没有机会去害武小姐。至于灵歌所住的那间房……不过是灵歌方才想试试看能否做成像武小姐被害的房间那样的密室,不料当真被灵歌误打误撞地做成了,而这并不能证明凶手就是灵歌,请惜薇细细想想,看我说得是也不是?”
柳惜薇用怀疑的目光瞥着我,想了一阵,道:“虽说表面看来你确实没有作案的机会,但是我却不能就此信任你。不过我相信那桥不是你烧的,若你是凶手,必定还有同伙,现在我不敢妄下断言,只是提醒你:最好待在楼内,莫要四处乱走,待官府的人来此查证后便知分晓。若你再在楼外游逛,便莫怪我出于安全起见先将你关在房内了。”
这柳惜薇虽然说话不怎么客气,但是态度却是严肃正经,想来与她爹是武将出身有些关系。秉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的行事宗旨,我决定先表面上将她应付过去,于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道:“好罢,既然惜薇怀疑起灵歌来,那灵歌为洗自己清白,理当回至房中以善己身。”说罢转身欲回楼去,忽见西南角的崖边竟然冒上个人来,直把我吓了一跳,柳惜薇见状便也回身同我一起望过去,却原来是两三个仆娘,每人抱了个盆子,盆子里约是床单之类的东西,湿漉漉地显然是刚刚洗过,正从崖下走上来。
我不由心中一动,向柳惜薇道:“你可知这几个仆娘是如何从崖下上来的么?”
柳惜薇摇头,道:“我也觉得奇怪,待我过去看看。”说着向那崖边走过去,探头往下瞧。我在不远处站着等她看后的结果,见她回身走过来道:“原来这崖下有数级蜿蜒石阶,一直延伸至崖底河面,大约是专门用来洗衣的地方,她们便是从下面顺着石阶上来的。”
“石阶只有此处才有么?除了石阶以外,没有别的可以落脚的地方了罢?石阶只延伸到咱们脚下这一块地方,未再向别处水平延伸罢?”我连连问着问题。
柳惜薇奇怪地看着我,仍然回答了我的问题,道:“只此一处才有石阶,只延伸到下面,未再向别处延伸,除了石阶再无可落脚之处。你问这些做什么?”
“灵歌只是觉得这孤峰真是奇妙的所在,山孤水奇,果然是个天然佳境。”我边笑着边转身,径往楼里去了。
入得楼中见小丫环们正挨房间请小姐们上楼用饭,许是大家谁也不愿再留在一楼陪着武明玉的尸体,是以全都出来,陆陆续续地上得楼去。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闷,待近尾声时忽见夏红裳起身,道:“今日发生了如此不幸之事,实是遗憾得很,然而事已至此,非我等弱女子能解决得了的,是以只好坐等旁人来救。因出了这样的事,恐大家心中多少都有些害怕,因此红裳方才同几个姐妹商量了一下,建议今晚大家自行结伴,两人睡一屋,也好互相壮壮胆,有了事亦可随时照应着。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此话正合众人心意,因此纷纷点头同意,只有我心中暗暗叫苦,虽说照我方才的推理来看大概可以推测出凶手是那林浣霞,但若万一不是她,岂不这里人人都有可能与凶手同睡一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