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到贵府无论是建筑还是房间陈设,都是按对称的形式布局,觉得十分有趣儿。其他人的房间也是如此么?”我问。
段慈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道:“只因是家父的一点癖好,是以当初在改建这府邸时便请土木师设计成了对称的形式,连带着其中的院落与房间也都尽量地做成了对称式。”
唔……那段老爷子该不会是位偏执狂吧?无法抑制地对某种行为或事物有着近乎狂热的执着心。
“三公子同令兄可商量好了?”我将话题拉回原位。
段慈嗫嚅道:“小生方才想了一想,因深知家兄性格,倘若将二夫人系被毒杀致死之事告诉了他,只怕要闹得合府皆知,届时恐怕会、会打糙惊蛇,令、令那凶手早有防犯,因此、因此小生私作主张,将此事瞒而未说,想、想先掌握了有利证据再、再作安排……”
……不愧是状元郎,即便他不似季燕然对凶杀事件有着丰富的经验,也能因着天生聪明的头脑与细腻的性格而本能地判断出怎样处理事情才是最妥当的。
“三公子果然事事想得周全,”我鼓励地向他微笑,“那么公子打算怎样去找证据呢?”
段慈被我一夸,脸又红了,不敢看着我,只得将目光放在别处,低声道:“小生……无能,对找证据一事毫无头绪,还望小姐能指点一二……呀!”见他一声低呼过后突然大步迈向窗前几案,忙忙地将桌上那张写满我名字的纸揉作一团揣在袖子里,脸红得快要冒出火来。
“是什么?”我故意问他,以证明我并未看到那纸上内容,好让他不至于太过尴尬。
果然见他暗暗吁了口气,结巴着道:“没、没什么……小姐,请、请至堂屋喝、喝茶……”
重新回至堂屋,我望向段慈道:“原本这是贵府家事,灵歌不该多嘴,实在有违妇道。然而人命关天,灵歌也想尽己所能地出一把力,只是……还请三公子莫要笑话灵歌的自不量力才是……”
“小姐千万莫要这么说……”段慈慌忙截住我的话,“小姐的聪颖小生已亲眼见过,若能得到小姐帮助,小生……小生……”
“客套话就不说了,我们的时间不多,需赶在凶手湮灭所有证据之前将真相找出来。”我低下声音迅速地道,“要解决的事情有二:其一,府里购进杏仁是有定量的,而每日为二夫人熬杏仁粥亦是有定量的,只要查明最后一次购入杏仁的斤两、赵嬷嬷吴嬷嬷为二夫人熬粥已用去的斤两,看看剩下的杏仁是否足量,便可得知凶手究竟是从伙房偷了杏仁还是从外面弄回来的杏仁了。而只要弄清了用以毒害二夫人的杏仁的来源,我们就可以追踪凶手在获取杏仁时的‘在场证明’,嫌疑人的范围便能缩小。”
“其二,需暗地里调查二夫人今天早晨去花园之后至她回房之前这一段时间内,府中每一个人的行踪动向,尤其是……三夫人和四夫人及其身边之人的行动,切忌不可被众人察觉,以免打糙惊蛇,令凶手有所准备。以上两点,不知三公子可有办法做到?”
段慈正痴乎乎地望着我,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我只好干咳了一声,他一下子回过神儿来,通红着脸道:“小姐放心……小生定当竭尽所能办好这两件事!”
“哦,灵歌想先听听三公子计划怎么办这两件事?”我不放心地瞪着他道。
段慈慌忙道:“第一件较为容易——府里采买的账目都在周账房处,小生只需借口查看本月花销将账目取来便是,且府里所有膳食都是有方子的,小生也只需去掌管膳食的徐大厨处将所有饮食方子取来,便能查到熬杏仁粥的杏仁用量。”
这个段小三因怕我觉得他没用,慌得连说话也不结巴了,口齿清晰地继续急促地道:“第二件稍显难办,毕竟凶手是谁尚不能循到蛛丝马迹,每一个人都要问清行踪,极易令凶手察觉。是以小生想……将二夫人乃被毒杀之事告知我那大哥,大哥性格沉稳持重,且家父不在家时一向由他主持家务。小生想请家兄假借二夫人‘猝死’一事将罪责怪到家中下人身上去,只称因他们未能伺候好二夫人才导致此事发生,以此为借口责令每名下人如实呈报自己从今日早起至此时此刻都做了些什么,可有人为己证明,若是贪玩偷懒者从重处罚——如此便可将每个人在案发时的行踪调查得一清二楚,且还可以从侧面得知三夫人四夫人的行踪……只是这么一来,实在有些对不住这些家仆丫头们……”
嗯嗯,不愧是状元郎,说话虽然结巴,头脑可不结巴。
我笑笑道:“为了找到真凶,受些委屈是在所难免的,事后多奖励大家些月钱就是了。——三公子这法子很好。”
段慈红着脸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低下头嗫嚅着道:“小姐有如此仁、仁爱之心,定会是位受下人尊、尊敬的少……”说至此突然住了口,尴尬得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