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季燕然哑着嗓子笑道:“既如此,就烦劳清音替为兄将桌上的水端过来罢……”
……话说回来,全天下怕是也只有这姓季的家伙才敢如此卖乖地使唤他岳老大罢……
半晌,又听季燕然笑道:“多谢清音了。为兄说了这许多话,确实觉得乏了,不知清音可还有其它的事?”
岳清音冷声道:“我派人去你府上替你取换季的衣服,可还需要带别的什么?”
季燕然笑道:“没有什么了,多谢清音关心。”
岳清音声音又冷了八度,道:“你身上这件不必还我了。”
我这才想起季燕然的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衣来着,岳哥哥最大的怪癖就是被别人穿过的自己的衣服,他是绝对不会再穿了。
季燕然的笑声亦可爱了八度,道:“如此,为兄便谢过贤弟了!这件外衣为兄正喜欢得紧呢,才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向贤弟你讨过来——嗳,贤弟慢走,为兄不送了……”话音方落,紧接着便是开门关门声,想是岳老大根本不愿再听他说话,径直离去了。
因怕岳清音杀个回马枪,我躲在衣柜内一时不敢妄动。而季燕然大概抱着与我一样的念头,也没有急着唤我出去,就这样默默待了一会儿,我正想着将柜门推开一道fèng向外窥视一下,却忽见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张含笑的脸出现在眼前,身上着了中衣,外面披着从岳哥哥那里混来的袍子,低了头望住我,轻笑道:“委屈灵歌了,让你在这里面闷了这么久,为兄这厢赔礼……”说着便欲抱拳俯身。
我连忙从衣柜里出来拦住他,低声道:“大……燕然哥哥伤势未愈,还是莫要随意下床走动的好,灵歌扶燕然哥哥躺回床上去罢。”看在他为了欢喜儿一事帮了我这大忙的份儿上,我决定暂时按压下要同他保持距离的念头,伸手去扶他的胳膊。
季燕然摇手笑道:“无妨,为兄已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全身的骨头都皱了,下床活动活动手脚也好,免得届时连路都不会走了。”
我也不勉强他,收回手来,道:“大……燕然哥哥请自便。灵歌先行替欢喜儿谢过燕然哥哥,待他得以昭雪之后,灵歌再让他来叩谢燕然哥哥。——如此,灵歌先行回去了。”说罢深行一礼,转身向房外走,正要开门出去,听得他在身后笑道:“整个太平城里似乎只有一个季燕然,灵歌再叫时可以不必分‘大’‘小’了。”
知道他是取笑我方才不习惯改变对他的称呼的别扭劲儿,不由回过头去狠狠剜了他一眼,将他随即迸发出来的那阵促狭的笑声用门扇掩在房内。
一路“狗东西、坏家伙”地碎碎骂着快步奔回自己的小院儿,翻箱倒柜地找出前任岳灵歌曾经绣的一幅绢帕成品准备用来应付岳哥哥的检查。
幸好我见机得早,才刚备妥,岳清音就跨进屋来,连忙给他倒上热茶,他便随意坐到几案旁的椅子上,先抿了一口,而后才看向我道:“陈师父的课可仔细听了?”
“仔细听了,哥哥。”我老老实实地在他面前站着,双手交握身前,半低着头,轻声细语地答道。——这一套就是今天陈师父所讲礼仪的内容之一,叫作“姿仪”。
“嗯。”岳清音点点头,“今后便跟了陈师父用心学习,莫再毛毛躁躁的没个闺秀的样子。……为兄要你绣的成品可绣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