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请讲。”我低头不看他,轻声道。
“小、小生、小生以后可不可以……称呼小姐的、小姐的芳名?”段慈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没有抬头,只轻声答道:“三公子若不嫌弃,直管唤‘灵歌’便是。”
“如、如此……小生谢过、谢过灵歌小姐……”段慈语声中满是欣喜。
我才待接话,忽听得不远处有人轻咳了一声,转头望去,见竟是岳清音回来了,负着手立在那里,目光望在别处。一时间慌得我和段慈如同被捉什么在床的什么和什么,连忙松开了牵着的手,段慈的一张脸又红成了蕃茄,匆匆地向我告了辞,头也不敢回地向前走去,经由岳清音身旁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出府门去了。
我转头往回走,小脚儿捯饬了还没几米远,便听岳清音在身后道:“灵歌,你同为兄来一下。”
我转身道了声:“是,哥哥。”便垂首立在原地等他走近。
岳清音并未在我面前停留,径直往小楼方向行去,近得楼前却不上楼,而是拐入一层最末一间房内,推门进屋,浓重的药味扑鼻而入,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细细一打量,见三面墙壁皆是药柜,屋当中设有一榻一桌一椅一炉,竟是一间医室。
“哥哥,你果真在炼制独门秘药么?”我惊讶地原地转了个三百六十一度(嗯?),抬眼望向他。
“乱说。”岳清音回身关上门,而后一指那小榻,道:“坐下,为兄替你洗去胳膊上的红斑。”
——这?!岳清音会洗这红斑?!他是怎么得知这方法的?——若他果真能洗掉,是否也意味着他可以倒推出秘制印泥的做法呢?只是……只是大盗人已不在,就算能够推出秘法……又有何用……
焚带·落英
岳清音从炉子上吊着的药锅里倒出一小钵药汁来,呈辱白色糊状,而后让我将衣袖撸至肩头,拿了块洁白干净的软布蘸了药糊轻轻地抹在我的胳膊上,顿时一阵清凉之意透肤而入,令人遍体舒泰。
“哥哥,那石fèng中的水为何染到身上便擦不掉了呢?”我小心地问向岳清音。
“大约是那石头中含有染料罢。”岳清音垂着眼睫,仔细地给我抹着药。
“那么,哥哥又是如何知道去掉红斑的方法的?”我接着问道。
“不过是普通的染料,只需用皂角再加些糙药熬制便可去除痕迹,——有何疑问么?”岳清音淡淡地抬眸瞟了我一眼。
唔,说来也是,这是纯天然的印泥原料,真正的印泥只怕还需再加些特殊的东西进去才能做到用任何药物都无法去除颜色的特效。
于是不再作声,老老实实地等着岳清音替我将胳膊上完药后再给脚尖处被染的皮肤上药,之后听得他吩咐道:“暂时先莫放下袖子,待药干后过两个时辰用热水洗去,明日当可恢复。”
“好的,哥哥。”我答应着,将手搭在榻栏上晾。
岳清音起身去洗手,道:“为兄方才接到佟府送来的请帖,于明日晚间举办赏桃宴,约要至后日上午了,帖子上亦写了你的名字,你可要去?”
我摇摇头:“灵歌胳膊上的烫伤尚未痊愈,不大想去凑这热闹。哥哥要去么?”
岳清音边收拾药锅等物边道:“帖子上亦有爹的名讳,为兄需代他老人家前往参加,推辞不得。”
说来也是,这位佟员外的靠山杠杠的硬,他的面子谁敢不给?难为了岳清音这般不喜俗世杂物的超脱之人还须为了岳老爹的人际关系以及岳家的平安稳定而不得不混入红尘中去。
如此一想,便很是心疼他,轻声地道:“哥哥晚间去的话记得多穿些,少喝酒,或者让长乐带上些醒酒药,若实在推辞不过他人敬酒,好歹还可应急……”
岳清音不由一笑,道:“几时像个嬷嬷似的如此啰嗦了?”
“哥哥不许打趣我!”我白他一眼,继续正色道:“哥哥若是替爹去的,难免要同那些个高官接触应酬,届时哥哥可切莫像平时对灵歌那样冰着面孔,当官的人最是多心,免得无意中得罪了小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岳清音哼笑了一声,重新拎了一只小药锅放在炉上,抓了些糙药在里面,放上水,而后便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点起炭火,拿了把小扇儿扇起来。口中则道:“姑娘家家的懂个什么,几时需要你来告诉为兄怎样做了?况且佟员外也并未请多少当朝官员,大约都是些关系交好亦或是他想要亲近之人,没你想的那般复杂。”
“那……咱家是与他关系交好呢还是想要亲近的呢?”我明知故问地望向他。
岳清音板着面孔瞪了我一眼,道:“为兄看那名单内亦请了段公子,你当真不去么?”说着瞥了我另一只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