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二小姐抬起脸来望住我,眼底隐隐有着领悟后的希望之色,道:“灵歌……谢谢你……我方才是一时糊涂了……虽然我做不到不痛苦,但我不会再寻死路了……你说得对,只要他开心我便开心,今生嫁不了他,还有来生……我会看着他将他心爱的女子娶进门,我会真心地向他道贺……他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我……我此生便再无所求了。”
“莫要谢我……”我自嘲地笑,若她知道了那个生在七月初七的女人是谁,只怕会恨死那女人的。
见她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我便又宽慰了几句,出门叫来一名佟府丫环,让那丫环好生陪了她回房去洗脸换妆。
至于那佟老爷,逼婚之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他的大女儿不就是因为他的一手操办险些丧失心爱之人么。那件案子知情之人并不多,因涉及到佟老爷杀人未遂,是以被季燕然灵活圆滑地压了下来,这个把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于是我重新回至柳惜薇与田心颜所在的厅内,将绿水叫出门来附耳一番吩咐,要她悄悄儿地找到佟二小姐,只说是季大人让带话儿给二小姐,若无法说服令尊,只需提到佟大小姐的事就是了。
这厢田心颜和柳惜薇不知方才都说了些什么,情绪已有好转,正敞开着窗户往外看,我便过去坐下,道:“雾这么浓,什么都看不到,为何还开着窗子吹冷风?”
柳惜薇便道:“听说一会儿放烟火,不知在这雾中是个什么样子,这不正等着看稀罕呢。”
我走至窗前向下张望了张望,见楼底一片红蒙蒙的亮光,隐隐传来丝竹之声,想是那歌舞表演已经进行至酣处,从上面看去只有隐隐约约的影儿,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坐了片刻,便听得一声唿哨响,几道亮光由雾中升起,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炮声,一朵朵朦胧的烟花绽放于半空,倒别有一番情调。
三个人不由齐齐看住了,起身至窗前仰头向天上望,便见红红绿绿闪成一片,映得周围浓雾亦不断变幻着色彩,竟有种奇幻般的诡丽。
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得楼下一阵喧闹,隐隐还夹有女人的尖叫声,不由纳闷,向下看又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没过片刻那乐曲声竟也停了,紧接着烟花也不再燃放,柳惜薇便道:“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且下去看看。”
于是带了芭蕉开门出去,留了我和田心颜在屋内。田心颜有些心绪不宁,叫过贴身丫头小蕉吩咐道:“且去看看姑爷那里有没有什么事……若他找我便赶快来告诉我。”
小蕉应着去了,屋内就只剩了我和她两个人,见她低头沉默了半晌,方才慢慢开口道:“灵歌……我的事……你,你都猜到了?”
我知道她是指上次我托人送药给她的事,便点了点头,道:“依灵歌之见……心颜姐姐你最好是将此事告诉给田……幽宇哥哥,一味忍让只会苦了自己。”
田心颜摇摇头,满是苦涩地道:“哥哥他性格暴躁,若知道此事只怕会闹下大天来……何况我的亲事是皇上亲口指定的,再如何难忍也要忍着。我现在已经没别的想头了,只盼着能一病死了,早日解脱……”一边说一边又哭了起来。
“莫要胡说……”我心中一阵难受,今日这是怎么了呢,每个女人都如此的不快乐,每个女人向往死比向往生还要迫切。我想掏出帕子替她擦泪,但一想那帕子上已经沾了佟二小姐的眼泪,于是在身上胡乱摸索了摸索,终于找出一块干的布来,才要伸过去替她擦,却发现手上拿的竟是那日从奈何堡带出来的那块只有一半的绣了鸳鸯戏水的布。
正想收起再找别的布,却被田心颜抬眼看见,轻轻地“咦”了一声,用手一揩脸上泪痕,道:“灵歌,这花儿是你绣的么?”
“不是,怎么?”我心中一动,将这布递给她看。
“这种针法……我以前见过的。”田心颜一时忘了心中之事,拿了这布凑在灯下仔细观看。
“哦?这针法与别的绣品有何不同么?”我问。
“你看,这布的两面皆为正面,是双面绣。”田心颜翻着布指给我看。
“双面绣我也知道的,但这并不独特啊。”我望着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