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有些乱。
许璞拿一边的茶碗,拨了拨茶叶,状似无意道:“那件武器,你是故意让薛三偷走的吧?”
她并不相信,以陆颖的布置,要想限制工匠们的手脚,还会让人钻了空子?只怕薛三从开始动心思,到动手,到最后藏匿武器,都是在陆颖的人的眼皮底下进行的吧。
陆颖睫毛颤动了两下,睁开眼睛,视线转了过来看了许璞一会,表情有点意外,然后轻轻一笑:“怎么,你觉得我做得不妥么?”
果然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许璞放下茶碗,垂眼道:“没有。只是觉得……有点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126
陆颖微微愣了一会,眼神逐渐有些复杂,口中缓缓说:“寒光,你是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两人沉默了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窗子,偶尔发出一声暗哑的吱呀声。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坐一会儿了。以前她们六人都还在花山的时候,常常会在谈天说地得累了后,就随意找地一靠,甚至是枕在他人的肚子或者大腿上,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谁也不说一句话,发呆或放开自己思维的缰绳,天马行空的纵意驰骋,听着林间的风鸣虫哨,感觉那么亲密、惬意,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们六人这么亲近。
许璞转眼直视陆颖:“是有些不一样。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你以后要走的路,和以前以为要走的,会很大不同——也会辛苦很多。而且,也许再也回不了花山书院了。
陆颖收回目光,眼神忽然变得迷茫起来,望着桌上的两只墨玉镇纸发呆。
她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行事方式和风格变化了,也不是没有完全没有察觉心境的变化,只是直觉不愿意去想太多。走上一条并非自己主动选择的路,陆颖也觉得前途一片茫然。路的前面有些什么,她其实并不愿意想得太深,太远,宁愿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下去,到时候再去考虑其他问题。
她其实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是这种状态的话,也许到了某一天,会发现自己会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又或者无路可走。
陆颖自嘲地笑了笑,想那么多做什么,事情还有很多没有做呢。
“大师要见山长?”代宗灵疑惑地说,想从自己面前这位誉满天下的女尼总是浅笑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普智谦逊地点点头:“贫尼此次从京城来,一是想看看恕儿,二是想顺路见见陆山长。”
葛飞惊讶地看了一眼王恕:“老王,你与普智大师熟识。”
王恕点点头:“我年少的时候曾在大广济寺随大师学过两年佛理。”她抬起头,难得露出一个明显的表情,“大师怕不看我是顺路,来看陆颖是正经吧。”
普智虽然年过百岁,竟然如同小孩一样,被戳穿心思后微微红了脸:“恕儿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尼留。”
王恕直接问:“大师是要给陆颖看相吗?”
普智点头,客气的请求:“可否请陆山长一见?”
代宗灵低头唤人去请陆颖。
宋西文坐在一边心情复杂,没有说话。她还记得很清楚,在姐姐小时候,普智曾批过她的命,说她难以活过三十岁,后来果然应验了。可惜当年谁听到这话都只觉得生气,并不放在心上。若是那个时候能够问清楚,是不是就能够避免后来的事情发生呢。
以前也从未听说过普智主动为谁看过相,此次来找陆颖到底是真为看相而来,还是另有图谋?
宋西文心中正自烦乱,有人闯了进来。抬头一看,却是许言武与谢冼。
她立刻明白两人的来意:许言武是姐姐的贴身护卫,对姐姐素来死忠,此刻定是听说普智到来,为了那多年前的命相之说而来。
许言武果然用复杂的表情看了普智半晌,恭敬道:“大师为陆颖看相,我等也想听听。”
普智并没有拒绝,微笑道:“施主随意。”
许言武动了下嘴唇,与谢冼沉默等候。
一时只有王恕与普智寒暄着,不至于冷场,其他人各怀心思,思虑纷飞,都没有心情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