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道:“那人——还是不肯吃药?”
陆观想起刚刚那一片混乱的情形,看看自己手指上的牙印,觉得十分窝囊。见弟弟提起,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救来脾气这么倔的一个人。我不过是说一句气话让她滚,她就拔腿要走。一副随时都要嗝屁的样子,还强撑什么?我看她没走几步只怕就要倒毙在我们家门外,万一被别人说那人是我们陆家逼死的,那可就冤死了——不肯吃东西是吧?我就强灌!我就不信灌进去她还能自吐出来不成。”
姐姐明明是不忍心看那人死,偏偏扯了诸多救人的理由。不过,能让姐姐烦躁却又不肯赶走的女子,真是难得。姐姐虽然心地好,却不是迂腐偏激,眼力浅薄的人。作为陆家长孙女,跟着祖母和母亲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在同龄人中也颇有号召力,若真是没有半点城府的人,怎么可能自如周旋在一群狐狸和豺狼之中呢。
陆双知道姐姐对此人没有厌恶反感之意,他也觉得稍稍松了一口气,见到姐姐的狼狈,居然升起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他真是太坏了。一展眉,想起那个女子,他的好奇心不禁又冒了出来:这么多天没有见到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她到底现在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身份不方便与外女接触,只能通过灵芝知道一点她的消息。想起那日女子空洞的眼神,陆双总觉得自己似乎也被那种眼神感染,心情有些暗淡,但更多的是在想:那女子到底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变得如此漠视自己的生命呢?只要人活着,有什么不可以重来?
陆观没有察觉沉默的弟弟正在转着怎样微妙的心思,只是想起刚刚那女子被强灌米汤时脸上的厌烦和无奈,心里越发觉得憋屈,不甘地想:你越不想活,我就越不让你死。老娘真是妄作好人!不管了——总之,等你病好了,我就去找你的家人,让她们来看着你吧。
陆家的两个小辈不得安宁,大将军府也是鸡飞狗跳。
孟秦觉得这几天娘亲的脾气特别坏,动不动就发作,她莫名其妙就挨了好几顿训斥。真是不知道谁又得罪了娘亲,害得她遭了无妄之灾。
“娘,难道军部又给你添堵了?还是皇上出了什么新难题?最近您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要不说说看我们能不能给出出主意?”孟秦试探着问。
孟获把眉毛一竖,用筷子敲着盘子边,发出叮叮得响声:“问什么问!你这个小兔崽子整天游手好闲,能帮个屁的忙!”
“娘,您就说说看嘛?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帮您骂上几句,出出气吧?”孟秦嬉皮笑脸道。知母莫若女,孟秦对自己娘亲的脾气已经摸得纯熟。找到娘发作的根源,才能解决问题。不然整天头顶上乌云密闭的,随时给你来个晴天霹雳,谁受得了。
孟获犹豫了一下,想起那天打听到确实有一辆马车早上从湖的方向离开,却不知道是谁家的。这丫头整天和一群都城里的纨绔混在一起,消息也算灵通,也许会知道一点。于是咳了一声,拿出当娘的威严,问道:“城西七里庙附近的树林里有一片湖你可知道?”
孟秦想了想位置,失声道:“是那片湖?”
孟获也颇有些意外:“那地方你知道?你去过?”
孟秦眼神闪烁,抿了抿嘴,忽然没有接下去了解的兴趣了。
孟获用力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
孟秦被母亲威胁,火气也上来了,把筷子一扔:“谁会去哪里啊!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死丫头,那你刚才是什么表情!”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这确实一对母女,两人对瞪着对方,连眉毛竖起来的角度都是一样。
眼见母女两人就要吵起来,孟父连忙劝道:“有话好好说,没事吵什么。秦儿,你若知道什么,告诉你娘亲就是。你娘亲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连觉都睡不好。”
孟秦瞧了瞧母亲眼眶上的青黑,嘴角抽动一下,侧过头去,勉强道:“我只去过一次。但是双儿常去。”
“陆双?”孟获表情有些古怪,这事怎么就扯上陆家的长孙了,“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那个地方是双儿小时候和端敏那个家伙私会的地方。”孟秦越想越恼火,越说越大声,干脆一股脑得倒出来,“那家伙说是她的秘密基地,不是她瑜王府的人不给去。亏我当年和她那么好的伙伴,她居然也把我当外人……后来端敏不在了,双儿还是喜欢跑去那里。我暗中跟过一次,才知道地点。你们说说!端敏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双儿还对她念念不忘,他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