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手中的碟子呈了上来。
碟子不大,但里面的点心却是用水果雕刻而成的,是一朵花瓣薄如蝉翼的雪色莲花,莲花周围是鲜红如血的酱汁点缀,两种纯粹的颜色相互映衬,透出惊人的美丽。当然最神奇的是,雪色莲花放入酱汁后,会逐渐吸取酱汁中的红色,食客便可观赏到颜色从梗部到花瓣尖,从淡红到艳红的变化,如同真正的莲花在变化一样。
司徒端敏扫了一眼,嗯了一声,取筷用餐。
堂倌见司徒端敏见到莲花神色如常,面色愈发恭敬,小心翼翼的退了下来。
这夺焰雪莲向来是楼里只赠不卖的秘品,制作材料可遇而不可求,制作起来极花功夫,最关键是大厨是不轻易做这种秘品,赠人也是看对象。素来只有那些最懂得品味赏识美味的食客才会有机会获赠。每次不管多高贵的客人来了,若是能得上这一朵莲花,都是极有面子的事情,在朋友之间也能够夸耀一翻自己的品味。大厨既说此人是贵客,自然是识货的,然而见到这夺焰雪莲竟然视若无睹,显然是看惯此物。当下这人的身份在堂倌的眼中变得愈加高贵神秘。
堂倌吃惊,陆观更是吃惊。她吃惊的不仅仅是这一点,而是从堂倌的话来判断,十二年前这陆敏就当是能够随意进出得月楼第三层的人,那个时候她应该不到十岁吧?十岁的孩童有资格自由出入这里,靠的自然不是实力,而是出身。据她所知,够这个资格,也不过是三王府的几个皇孙,又或者是她陆家,大将军府孟家之流。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跟着自家大人一起出入的。但若陆敏的长辈有资格出入这里,她的出身在大齐也是不凡——这人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现在会落得在瑜王府做一个小小的清客?
“你以前曾经在都城住过?”陆观问。
司徒端敏也未曾想到一碗饭会牵出这些幺蛾子,知道隐瞒无用,便道:“小时候随家人在都城住过一段时间。”
十二年前在都城住过的身份显赫的陆姓的人氏——陆光在脑子里搜索了许久,她实在是想不出来都城除了她陆家外还有哪个陆家达到这个标准。
一筷子菜到了嘴边,陆观突然意识道:陆敏这个名字,也许并不是她的真名。这人以前在都城生活过,又曾经遭逢大难,许是不想让都城里的熟人认出来,才改了姓名,深居简出。
有这一顿,陆观也开始厚脸皮来瑜王府找陆敏,不是谈诗就是论画,又或者手谈几局。在外人的眼中,这又变成了瑜王府将兴的另一信号。前有大将军府的孟秦带着司徒端睿出入自己的交友圈,后有陆家的大小姐三天两头亲自上门——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将军府和陆家对瑜王府都是交好的态度?
于是渐渐的门可罗雀的瑜王府渐渐的变门庭若市。
司徒瑾待司徒端敏的态度也愈发暧昧殷勤,不断的在各方面给她些便利,然而借机说说瑄王府和瑞王府行事多么嚣张,多么恶劣。司徒端睿从善如流的也与另外两个王府保持着距离,虽然并不直接与她们交恶,但是显然回避着她们想要亲近的企图。尽管这种表态并不让司徒瑾满意,但是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另一方面司徒端和越来越受司徒朔的喜爱,各种封赏不断。朝臣们都是心细如丝的人,见到皇帝对司徒端和的看重,纷纷猜测皇帝是不是终于选中了再次立储的人选了,然而这种风向,立刻就引起了瑄王府和瑞王府的不满,翻出了不少司徒端和的龌龊事曝光。
皇帝虽然并没有震怒,但是还是罚了司徒端和两个月的禁足。
明眼人都能感觉到,都城的上方风云变幻,储位争夺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昨天送来的情报说王六已经安全到达齐国都城了。”许璞翻着这一季的测试结果,面色平静,但眼睛里还是能看到淡淡的喜色,“以后齐都的消息会更灵通些。”
谪阳站在树下,一身雪色常服,头发用一枚深绿色玉簪弯起。自从陆颖死后,他就仿佛回到还在念慈观时的样子,除了黑白两色,几乎穿过别的颜色。
然而他不知道是他这么一穿,偏把两种最纯粹的颜色的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白的飘渺雅致,黑的深邃神秘,两种特质在他的身上交融,让看的人总觉得好像这人天生就合该配这两种颜色,也唯有他能够把两种颜色的美穿出来。
许璞也注意到最近学子们下山时穿的常服也渐渐变成了黑白两色,不觉感叹谪阳的影响力。除了最新一届的学子外,其他学子都知道这位书院中唯一的男夫子,不但才学斐然,同时也是陆颖的夫郎。不过知道归知道,这并不能泯灭学子们对着这位貌若天人的夫子时心里冒出的那一点点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