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去吗?”武振邦声音不大,表情也不热切,可偏偏那眼神直盯盯的,好象你不回答就很对不住他似的。
“去哪儿?”程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送总理去八宝山。”武振邦说完,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帘。
这把程希完全惊住。她可是第一次看见十岁的小孩子真诚的叹气。这么新鲜的生命里已经有值得叹息这么沉重的事情存在了吗?他真的能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送别有何意味吗?
程希目光复杂地看着武振邦,点了点头:“和舅舅一起。”程希没有提到马先生,主要是懒得解释:“你和老叶叔叔一起吗?”
武振邦目光忽然溜了下,低下头来:“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你以为是春游吗?!
程希一口气憋着,很想吐槽。嘴角微微抽了抽:“老叶叔叔呢?为什么你不跟他一起去?”
说得婉转,其实就是拒绝。到时,几个大人肯定哭得昏天黑地,还需要自己的照顾,自己哪有空照顾这么一个陌生人?而且他身份不寻常,万一人多的时候磕磕绊绊出点事,自己可一万个担不起。
武振邦正想回答,突然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来,耳边是老叶的声音:“振邦,这么冷怎么在外面?冻病了怎么办?”说着,看了眼程希,声音突然转软:“小妹妹感冒了可不好。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好嘛,自己拒绝的婉转,这位拒绝得可够直白。欺负自己是小孩子吗?那表情虽不至于认为自己是拐坏武振邦的坏家伙,但肯定也不认为武振邦应该花时间在与自己交往上,直接把自己赶回家了。
——实在太好了。
程希眉头一挑,故作天真地抬头看着老叶:“老叶叔叔,刚才邦哥说他想明天和我和舅舅一起去送总理。可我怕舅舅不愿意,惹邦哥不开心。您劝劝他,行吗?”哼,你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别怪程希小心眼,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好。那个我……”老叶表情抽了抽,正想接着说什么,却见程希已经甩着羊角辫跳着回了家,门咣当一声关上,直接把他想说的话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下,老叶的表情彻底青了。可他也不能跟个四岁的小孩子计较。同时,也不能与武振邦计较,只能压下莫名来的一股气,带着武振邦进了家门。
“振邦,为什么?”老叶坐在武振邦对面,沉声问道。面对越来越沉默的武振邦,老叶觉得自己想沟通都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果然,武振邦盯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老叶叹息。自从从家里出来,搬到这里,武振邦就这样。这算是非暴力抵抗吗?明明解释了那么多,他似乎也听懂了,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抗拒呢?对自己抗拒也就算了,为什么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知青家小丫头又愿意说话?自己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情谊竟然比不过几次的见面,不过十几个字的对话吗?或者……是因为都是小孩子的原因?
想到这里,老叶心下一动,点了点头,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明天我带你去吧。振邦,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最后这句话,当然还是没有换来任何回答。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小女孩随意哼唱的声音,不知唱的是什么调子,老叶从来没有听过,不过曲调婉转倒是不难听,难道是云南的什么民歌?老叶转过头去,看见武振邦在安静当中,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缓缓绽开出一朵小小的笑花。
作者有话要说:被打击过头的孩子,有些自闭了。
明天是十里长街送总理……但不会详写这个过程,而是要写其中发生的事。
我太强大了,今天竟然码了这么多字……我要去为自己立个纪念
你好,郑航
你好,郑航
当晚,程希和解信诚舅甥俩是在马先生的住处过的夜。
吃完晚饭后,程希一边拿着剪子做白色胸花,一边问:“马先生,能给我讲讲总理的生平事迹吗?”程希与她们那代的很多女孩子们一样,对历史了解甚少,寥寥几个人名就支撑了她们的近代史的全部。那还是看电视看电影里得到的零碎知识,甚至很多都是不准确的。
解信诚也抬起头,看着马先生。虽然他知道得比程希多得多,但从未真正系统地特地去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