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皮,起身进屋。
那太监不以为意地掸了一下身上的尘土,讥笑地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消失在门里。随后挑剔嫌弃的目光扫视着玄机院。
芳年在屋里换衣服,心里沉沉的,一点底都没有。前世里她从未和皇室中人打过交道,对宫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原本还想着,她好歹是堂堂的七王妃,宫中人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害她。但刚才宣旨太监的眼神令她动摇了,一个太监而已,都敢觊觎她,可想而知她这个王妃,份量何其轻。
“你去悟禅院里知会王爷一声,就说我等会要进宫了。”芳年吩咐三喜。
三喜领命出去,那太监仅扫了她一眼,不甚感兴趣地移开。宫里的美人多,一般的姿色入不了他的眼。
倒是名不见经传的七王妃,那长相身段,一看就是个媚骨,要是摆弄得好,滋味错不了。
他想着,目光淫邪,毫不避讳。
至于七王爷,他可不看在眼里。在宫里,除了他干爹,他谁都不怕。陛下都不过如此,何惧一个王爷。
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多不胜数,陛下只有一个,哪能雨露均沾。但凡是绝姿艳容的,都是他干爹手中的玩物。
他这些年玩过不少宫妃,别看她们进宫时端庄淑静,一旦陛下新鲜劲一过,就成了他们这些无根之人的玩物。
自己身份高,玩的都是有品阶的宫妃。还有一些美人贵人宫女什么的,都便宜了底下的小崽子们。
芳年在屋子里,尽力地拖延着时间。见三喜回来,忙问,“王爷怎么说?”
三喜的手中,捧着一身衣裳,正是王妃正服。
“小姐,王爷不在,安总管命奴婢带来这个。”
他又不在?
芳年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道,“替我更衣吧。”
皇宫有什么好怕的,还能比得上阴曹地府?她死过一回的老妇人,纵使没进过宫,见过大世面,理应是不惧生死的。
成玉乔再得宠,总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弄死她吧。
她木然着脸,任由三喜四喜替她换上衣服。朱紫色的曳地长裙,裙边袖口用金线绣着花缠枝,发髻梳得高高的,上面插着一枝五尾凤钗。
上了妆,连她自己都认不出镜子中的人,明艳的五官,神色坚毅,美得不可方物。
出了门,那太监眼睛一亮,挑着眉,得意于自己的好眼光。
芳年不看他,目不斜视地出了玄机院。
安总管候在府门外,亲自送她上马车,在她耳边吐两字,“淑妃。”
芳年垂着眸子,钻进了车厢。思量着他的话,应该是让她有什么事找淑妃。她心里有了些底气,端坐着。
一路到了宫门口,三喜四喜是不能入宫的,仅是那太监领她入宫。
那太监轻佻地朝她伸手,要来拉她,“七王妃,请随奴才走吧。”
她一避,“劳烦公公前面带路。”
那太监讪笑一下,并不以为意。这女人,装得再高贵,总有落到他手里的一天。他也不急,美人儿他见多了,没什么稀罕的。
芳年低着头,跟着他一路往里走。听到有人不时地向他问安,心知这太监在宫里的地位不低,心里越发的不好。
要是这样一个放肆无礼的太监得势,可想而知,宫里是什么光景。
越往里走,越觉得荒唐,竟有宫女贴上来,朝那太监撒娇,言语极为轻佻。几女之间,隐有争风吃醋之疑,令人好生纳罕。
沿路宫女和太监们的嬉笑声随处可闻,不避旁人。她曾听过宫里有对食一说,但历朝历代都是极少的。且此事毕竟不是常伦,宫女太监们都尽力捂着,生怕主子们知道。这样明目张胆的,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