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老小孩。
俞蘅又气又觉得好笑,听见巷头又有动静就赶紧进屋。
混乱持续到天色渐亮,俞蘅精神短撑不住便从院墙上下来,坐在炕上守着。这片区域处于村子内围,看来是清荣他们的抵抗有效,将贼匪堵在了外面,枪声叫声时远时近,却只有零星的逃兵往这里来,并不成大气候。
天色初亮的时候,枪声几乎听不见了,他揉揉发涩的眼睛锤锤酸痛的脖子,没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气色肯定很差。
等听铜锣声再次响起,有人声嘶力竭地喊:安全了!都出来帮忙抬人啊!
俞蘅舒出一口气,刚从炕上站起来就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踉跄着重新坐到炕上,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前还是黑点点,还有些想吐。撑着炕坐了不知道多久,俞蘅才重新站起来去地窖,稍稍叮嘱几句之后才睡下。
老亢村亮起无数的灯,在贼匪被完全控制住之后,闭门不出的村人才敢出来,收治伤员的,安置尸体的俞蘅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梳洗吃过早饭之后出门去,就闻得冷冽中带着腥味的空气,让人胃部涌起阵阵不适。俞蘅感叹一番人老了,便去晒谷场看情况。
晒谷场堆着尸体,一堆是匪徒的,一堆是本村人的。粗粗看去时数量竟然差不多。晒谷场上血腥味扑鼻,好在天气冷暂时还没有恶臭传出。
明明说:姨我们回去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俞蘅看向另一个方向,晒谷场的角落里还有一小撮活捉的,正被绑着动弹不得。他问:审过没有
稍微审了一下,果然是吴家村的。明明神色平淡,他们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说是村里有几个人在鼓动,振臂一呼就呼啦啦往这里来了。还好他们没演练过,不然的话我们村这几个人还真的打不过。
昨晚那场战斗,说实话明明都没眼看。有血性有胆识肯担当的人不是遍大街都有的,至少这个村子没有很多。这也正常,各扫门前雪,炮弹还没落在自家院子里的时候,总有一份侥幸在:去别人家吧,去别人家吧,别来我家。这样的心态他见得多了,在路上的时候,人员混杂,士兵内部似乎也有些问题,根本没办法管束所有难民。
所以难民如同野草般肆意生产,为了生存能攀折成任意模样,有的更加坚韧,有的则更加扭曲。良心被裹在杂草堆里,渐渐地就被勒出裂痕,最后被挤成碎块碾在尘土里。
明明看见过虚弱将死的人靠在车的角落里,看中他那身血肉的人却等不到那人咽气。一个人动了,抓住那人的手,然后车厢里接二连三站起来更多的人,他们将那濒死的人拖了出去。他还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他惊恐得连呼吸都忘了,他是江天市避雪区唯一的活人,避雪区里的食物任由他取用,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
他是一个成年的智商正常的男人,不会呆傻得以为那些人将人拖出去是要做好事。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他喝骂质问,车里的其他人无动于衷,拖着人的那几个人对着他冷冷地笑,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是一块肉。他势单力薄,见鼓动不了车里其他人救人,便只好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