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好像终于又抓住一个话柄,语气里瞬间透满了阴阳怪气:“原来是没大人教育的孩子,怪不得这么不懂规矩又自以为是。”
夏父的话不多,却总能句句中地,直接带剑深入硚长晨的软肋。何忆齐生怕硚长晨眼睛里的水会满出来,心里暗暗忐忑。
硚长晨的眼睛一直不敢看向一桌子的菜,此时此刻的饭桌透满了食物链的血肉腥味和来自高阶生物的优越感。她看向盘子里自己唯一夹的一片青菜,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爸妈是让我像杂草一样任我生长。因为他们不管我,我可以发挥我对世界的理解尽情做梦。因为活得粗糙,我更容易感受到周身一切美好的东西,更感激生命,珍视生活。浅显的道理,杂草和温室里的玫瑰,哪个生命力更为顽强?杂草矮小不起眼,可这样才更闻不到超过它高度的污浊空气,它周围的都是干净而美好的。杂草可以做到风雨不动安如山,从这种意义来说,杂草是不是也和山一样坚韧而伟大?”
的确,这么多缺心眼的经历给硚长晨的人生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造就了她越来越坚韧而不服输的性格。她就不相信,入了这么多自己挖的坑,还走不到自己堆砌的正轨上。硚长晨在心里对自己杂草的反击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还有,您为夏茜做了这么多,可您是否有问过她想要过怎样的人生呢?你追求的成功并不能等于她人生的意义。”
大叔撇嘴一笑:“小姑娘实习记者就是不一样哈,真是能言善道。这点我们新闻专业的茜茜确实需要不如。不过还好,我们茜茜并不打算真的干这种吃力又不安稳的活。”
夏茜不服气硚长晨的这段慷慨陈词,却又不知从何反驳。硚长晨的话不仅问倒了夏父,也问倒了夏茜自己,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因为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有选择的权利。
何忆齐从不曾怀疑硚长晨会说出这些话,毕竟她都拥有着改变他的力量。她从来都不是智商低,只是有点缺心眼。
何忆齐突然开口:“每个人追求的成功不同,意义也不同,这也就是每种职业都有其最本真最美好的意义吧,我相信这些意义都与金钱和地位无关。律师也好,记者也好,甚至医生警察也好,都应该是每个人选择演绎生命的不同方式。我知道您和我父母对何忆齐的期望,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硚长晨有些惊讶地看向何忆齐,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何忆齐继续说:“如果您觉得我的脑子和实力有点可惜,那您为了夏茜有一个原本就也优越安逸的生活,十八年费劲脑汁地辛苦筹划并牺牲了夏茜的童年去和看不见的同龄人盲目竞争,不也有些可惜?我们不过都有自己的追求,不存在可惜。成功与否是无法从比较中直接判断的,只有虚荣心才需要从攀比中获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