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句话,硚长晨杂七杂八的心跳一下子安定起来。她看着何忆齐一脸认真的表情和毫不回避的眼神,有些错愕。过了一会儿,这些错愕渐渐转为莫名的尴尬,硚长晨两三下从何忆齐手中挣脱,红着脸快步向前走去。
何忆齐在原地,默默删掉了那条录音。
如何忆齐所料,硚长晨自己中午跑到韩啸天妻子所言,韩啸天买醉的小饭店进行验证,却没有想到在那吃点东西。下午,余一biang照何忆齐的指引找到硚长晨,给她带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两人一起到韩啸天所在的建筑工地了解情况。
果然,他们找到了被韩啸天保护的那名工友。他的工友们都说想要帮韩啸天讨个说法,无奈自己身份低又没路子,所以也没能做出点什么。因为韩啸天的劳工合同被留在经理那拿不出来,硚长晨找他们借了份和他一样的劳工合同拍照作为证据。又让工友给经理打电话再次替韩啸天套说话,并放免提让余一biang在旁边录音。
不得不说,那位经理耍起炸来真是毫不结巴,似乎早已想好了面对这些问题的一切应对措施,应付的话讲得比背课文还流畅,比背台词还抑扬顿挫。硚长晨已经脑补到他衣冠楚楚、脑满肠肥的贪婪模样,还自以为靠着自己仅有的初中语文水平的措辞就可以冠冕堂皇地哄过这些工人,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
简直无知可笑又可悲。
余一biang看着认真工作记录的硚长晨,心里默默佩服了一下。
无论如何,该有的证据都到手了。硚长晨赶紧回到公司,开始把这些证据整理起来。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已经够硚长晨写一篇大篇幅文章了,从开始敲击键盘的那一刻起,她的手指便不曾停下来过,每一个被用力敲击的键盘,宣泄的都是硚长晨感受到的韩啸天的情绪,和作为旁人对其的帮助心切。
与夜空几近融为一体的黑色大楼里,有一层窗户里的灯还在亮着,像黑夜里唯一亮的那一颗星,点亮了寂寞冷清的夜。殊不知,明亮的不仅仅是那层楼的灯,还有硚长晨愈发敞亮的内心,和不断胸中燃起的热血。此时此刻的她再也不畏惧身后的黑暗,因为她眼前的只有光明。
当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硚长晨深深地舒了口气。保安大叔催她下班要断电了,她赶紧边匆忙点下叉号关文档边扭头应付说马上。
突然想到一句话想要补充,于是,“在是否保存更改”那一小窗口弹出时,她直接点了“否”——意思是她不想关掉文档,而现实告诉她,她的“否”让她直接没能保存。更加不幸的是,因为她的文档几乎是一气呵成的,虽然后来又几经修改,但始终没有保存过,所以这样一关,等于之前所有的热血文字全部变成代码灰飞烟灭。
————整个办公楼响起了一阵惨叫。硚长晨一边心里流着血,一边趁记忆还在,赶紧边哭边喊边重新写了一篇。
她永远都只会蠢死在自己的手上,硚长晨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