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缘道:好。
桑意冲他摆摆手,也没分给他多少眼神,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走了,惹得谢缘有点哭笑不得。旁人少年由家中人送来,总是还有些恋家的不舍,桑意一个人无所谓地往里横冲直撞,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令人心疼。
折兰看了看桑意,又看了看谢缘,也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话,被自己身边的人催着牵走了。
谢缘已经诸事为桑意安排好,他在书院中乱晃了半天,终于还是被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给抓走了:你是我这边的娃娃,过来,今天是你在我这的第一课,旁人要查功课,你且跟着听。
桑意乐了:查什么课啊
老先生对他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不满,严厉地道:我们这是按照大胤那边的教学法子,四书之类都是要记诵的,听国师大人说你以前从未学过,基础比人家差,便要多努力些,知道吗
桑意一听,之前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心里想的不自觉也说出口了:原来只考背书,那太好了。
他不熟悉平常人的私塾与书院,自然也不知道他自小被他师父要求背的那些东西,已经涵盖了许多人一生都未必接触过的海量。然而他不是为了学,只是为了训练记忆力,他师父要求他,所谓明察秋毫之末,也要见舆薪之广,要他不放过生活中的细节。十天之前的某一刻你在干什么事,你所在何处,那天窗台下插的是白梅还是红梅梅有几支,最高的那一枝偏窗外还是偏室内究竟是什么样子,你画给我。诸如此类的问题,桑意防不胜防,所谓背书,对他而言已经是学龄前的考察水平了。他本不是过目不忘之人,结果被硬生生地训练成了这样。
老先生有点耳背,朝他瞪过来:你说什么
桑意急忙装乖:我说大家都好厉害,背书真的太难了。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师父谆谆教导:是这样,笨鸟先飞,你便要比旁人更多些努力。
秉承低调的原则,桑意就这样在书院里呆了下去,交答卷也中规中矩,是不是故意改错一些地方,使得他的成绩看起来位于中游略高一点的位置。上课时,旁人看他都在专心听课,实际上是在放空神游,阅读系统在他眼前打出来的武侠传奇;旁人看他在低头写字,实际上他在画王八,一只又一只,活灵活现还不带重样的。
没有人发现他,除了折兰。
最近服侍折兰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他身体不好,平常读书也是在特意为他建造的暖阁中,清净自在,从无纷扰,但是不知怎的,这位小殿下突发奇想要去人多一点的地方读书,说是看着旁人的样子方能知会自己的不足,执意去了一位比较年老的先生所在的偏院私塾,与那边几个五六品官员的孩子坐在一起。好在整个私塾中也并没有多少人,那些官家子弟也因为出身不高,所以言行谨慎,也对他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