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的是摄政王府的方向。
不出三条街,便见着了宵禁巡查的兵卫。只是今时不比往日,这巡查的兵卫显然不是从前萧骏驰手下的人,而是毫州王府的人。
奉毫州王密令,满城的巡查兵卫都在搜寻竞陵王妃的身影。眼见着这辆马车横冲直撞地向前驶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味,那几个兵卫连忙拔剑出鞘,大声喝道:“何人胆敢冲撞!现在已是宵禁之时!”
“吁”的一声,格胡娜紧急勒了马,停下了这颠簸冲撞的马车。她露出个飒慡的笑,用手挠了挠面颊,轻快道:“怎么,见了祆教女使的马车,还要上来搜查一番不成?”
几个兵卫一听,立时犹豫了。这“祆教女使”的名号,似乎比陛下还管用些。不一会儿,他们便纷纷让开道来。于是,这马车便安然无恙地过了宵禁搜查,又往摄政王府去了。
姜灵洲撩开车帘,勉强探出头来,问道:“娜塔热琴,祆教女使是什么?”
格胡娜翘着腿哼着小曲儿。闻言,她侧过头来,道:“你是齐人,不知道也是自然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小心些,坐稳了。”说罢,她一抽马鞭,那骏马便疾驰更快。
不一会儿,这马车便悄悄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口。此处不同别处,竟无毫州王的兵卫巡查;想来是摄政王余威犹在,旁人不敢随意惊扰。
格胡娜跳下了马车,伸手扶着姜灵洲下车。
她朝姜灵洲挤弄了眼,道:“王妃,多多保重。我这样送你出宫,怕是我大哥明日醒来就会气得歪胡子瞪眼睛,嚷着要把我送回糙原上去了。”
姜灵洲见她眉宇轻快,毫无惧色,便道:“那不是很好?娜塔热琴不是一直想回到糙原上去?”
“正是。”格胡娜哈哈一笑。
待格胡娜重新坐上了马车,执起缰绳,姜灵洲便捉住她的手腕,追问道:“娜塔热琴,我与你不过数面之缘,你为何肯这样帮我?”
格胡娜睁着眼睛,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
“竞陵王妃,你在宫里头待得久了,被那些嫔妃折腾出了同样的毛病么?”她说的话有些不客气,却并不惹人讨厌,“我非得因为能得什么好处,才能来救你不成?我们糙原上的人向来如此,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便是‘士为知己者死’。”
她低垂了眼帘,慢悠悠道:“……若说是好处,那也是有的。我这样做,也可勉强一正祆教之名了罢。”
说罢,她扬起马鞭,吹了声口哨,驾车离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姜灵洲目送马车离去后,走入了数日未见的摄政王府。她从华亭带来的婢女已是泣不成声,纷纷说着“幸哉”;而竞陵王府的侍从则恭敬如昔,并无惊色,足见从前兰姑姑是如何下了苦心□□他们。
宋枕霞也在,一见姜灵洲,他便行了一礼。“王妃娘娘大安?”他笑说,“倒比末将想得要更快些。想来是娜塔热琴的车马功夫更娴熟了。”
听宋枕霞如此说,他与格胡娜必然是相识的。
一勾新月悬在夜幕之中,夜色溶溶。庭院之中,已有了凄清的蝉鸣之声。刚入夏的夜里,风还有些大。侍女替姜灵洲披了外衫,又捧了好茶来。
她在园子里的小石凳上坐下,道:“我先前一直在西宫里,倒不知这外边境况如何了?”
宋枕霞道:“王妃倒是不必担忧。”
宋枕霞慢慢叙来,姜灵洲才知现下的境况,确实无甚好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