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他是战争后遗症,很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心理问题,后来又发现不全是。
靳阳闭紧了眼,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茫然地走在黑暗中,无尽的黑暗看不到尽头,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忽然一束莹莹光辉亮起,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灯光的焦点处有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姑娘翩翩起舞,像只引颈的白天鹅。
一切戛然而止,姑娘忽然看向他,笑得夺人心魄。
“靳阳”,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似乎两人的距离再不断靠近。
他觉得自己快碰到那只手,而后一切又归于虚无。
“靳阳,起来了”,孙佑为喊了一声。
睁开眼后,心底生出极大的失落感,让他觉得怅然若失,像是缺了一块。下意识地往军装的口袋上去掏。
却发现他连她唯一的一张照片都没了,他不由苦笑一声。
——
火车晚点四个多小时,第二天下午两点才慢慢驶进站,于胧又麻烦了旁边的小哥帮她把行李取了下来,跟随宋文芳出了车站。
省会城市的热闹绝不是一个县城能比的,于胧打量着八十年代的城市。
火车站外是一处交通的交汇点,三条道路在这里相交,三层高的灰扑扑的楼房上面挂了很多广告牌,火车站对面就是一处百货大楼。
出了车站后,他们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吉普车一路穿街走巷,从繁华地带而过,远远看去,一处军绿色的军营出现在眼前,大门前左右各站了岗哨,像是挺拔的杨树,目不斜视。
门后立了块石碑,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
从吉普车下来后,他们停在一栋白色建筑前面,等待着安排,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后,她才跟着出列。
“王指导,这是于胧,给你们舞蹈队招的新兵,挺厉害的一个小姑娘,你多培养培养”,宋文芳对另一个女人说道。
“于胧,这是舞蹈队的王青王指导,你以后就是她手底下的兵了,要听指挥,能服从命令,听明白了吗?”
“明白!”
宋文房点了点头,“王指导,你带于胧过去吧!让她尽快熟悉环境。”
今年舞蹈队就只招了于胧一个新兵,在王指导招呼后,于胧快速跟上了王指导。
王指导边走边和于胧简单介绍着舞蹈队的一些情况。
到练舞房后,王指导拍了两下手,在并不安静的练舞房里仍显突兀。
“同志们,先停一停,今年舞蹈队进新兵了,大家都认识一下。”
房间里,大家停止了手上腿上的动作,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大家穿着训练服,短衣短裤,十分清凉,有男有女,不过以女孩居多。
“于胧,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王指导说道。
“大家好,我叫于胧,于是的于,朦胧的胧,今年十六岁,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愉快相处”,于胧笑道。
“王指导,你们打哪又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姑娘,我还以为好看的姑娘已经被你们搜罗进来了”,人群中,说话的人和其他人穿着不一样,他穿的是军装,而不是训练服。
“靳旭,就你油嘴滑舌,没正经”,靳旭旁边的高挑女孩翻了个白眼。
打眼望去,一群女孩里就数她最打眼,舞蹈队出了名的“一枝花。”
“新来的同志,给我们大家伙露两手呗,看看你水平怎么样”,一枝花道。
她看向于胧的时候,敌意很重,概因为女孩太漂亮了,弯弯的眉毛,眼睛的形状十分好看,不笑的时候像杏仁,笑起来又像一弯月牙,黑色的眼珠像是宝石一样镶嵌在杏仁里,黑白分明,不带一丝杂色。
鼻子秀挺,樱桃唇就真得像是樱桃一样,红得通透水嫩,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可以说这张脸,无一不精致。
这让“一枝花”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危机感,头一次让她觉得自己在团里地位会受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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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心底又生出了一种想要毁灭的心情。
像她这种从小地方来的,专业水平应该不怎么样,应该说大部分刚进团的,专业水平都有限,所以她必须借此打压她的气焰,让人知道她“一枝花”的地位不是谁都能动摇的。
于胧看向一旁的王指挥。
王指挥道:“那你给大家露一手,我也看看你的水平。”
于胧点头道好,她把行李放在一边,脱掉外套,先舒展了身体,深呼了一口气,直接转起了挥鞭转,芭蕾中一个难度较高的动作。
稳稳落地后,于胧退后了几步,退到王指导身边。
“不错,难怪宋团长说你是个好苗子,年纪这么小,舞蹈就已经能兼具稳健和轻盈,不容易。刚刚你跳的那是芭蕾吧!”王指导夸赞道。
“嗯!是芭蕾的挥鞭腿。”
“靳旭,你跟后勤部的熟,你带着新同志跑一遍,帮她办好手续,再把生活用品领回来。”
“包在我身上”,靳旭敬了个不太正规的军礼,王指导笑骂了他一声没正形。
于胧走后,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着她。
——
靳旭出了门后就帮于胧把行李提了过去,于胧也没推辞。
“于胧同志,你可是一来就把我们文工团一枝花给得罪了。”靳旭轻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