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总忍不住回想起那日在御书房中他见的宋仁贤的最后一面,青年气质起清高如水,但平静寡淡的样子却叫人无端有些心疼。
如今想来,大概接旨谢恩的那个时候青年便已经做好了今日的抉择。
他立了功却不得志,率领凤城一万多的兵马抵御大昌五万精兵的入侵,却反而被召回京城做了个撰修史书的小文官,如此侮辱,像他那样清净高洁的人受不了也是应该。
他怎么早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呢也许他从来就不了解宋仁贤。
迎景帝原本也是孤傲、说一不二之人,但人死为尊,这会儿他心中也不由泛起愧疚,便觉得有些无法面对宋皇后。
但该见还是得见。
而当他去探望哭晕过去的皇后、看见那张与宋仁贤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的时候,心脏都跟着发颤了起来。那感觉与其说是畏惧,倒不如说是悸动。
你可恨朕迎景帝屏退了左右,坐于皇后床边问道。
得到亲弟自缢而亡的消息的时候,宋皇后便滴水未进,这会儿面容苍白的如同白纸,早就没有了往常精心打扮的花容月貌。但她缓缓摇头的时候迎景帝还是被触动了一下,他想起小时候经常去太傅府玩的时候的事,如果没有宋大人一家,这江山没准还真不是他的,而他却
心中一阵悲戚,文迎景帝悔不当初:朕以后会对你好的,不,朕要从现在开始补偿你
宋皇后眼含感激的泪花,心中却一片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心里早就空空如也,再也没有眼前这个皇上的容身之处了。
她不能辜负弟弟的一片苦心。
在皇宫里的几年宋氏已经看得明明白白,唯有权势才是最稳妥的东西,而圣心显然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所以她既然已为皇后,便要留在这里跟这些人继续逗下去。若她日后真的得了一子,便要将他培养成下一任帝王,唯有站在权势的顶端才有资格藐视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可以将弟弟迎回,光明正大地恢复他原来宋氏子孙的身份
宋氏紧紧握住了自己藏于袖中的锦囊。
且不说宋皇后做了如何打算,顾言之假死验完尸过后,姜钦便找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扮成了他,悄悄将人替换了出来。
此时他已经跟姜钦坐上了通向大昌的马车。
姜钦知道他家贤贤的芯子早了换了一个人,对宜国的感情并不深,所以这会儿离开也没有辞别故土的忧伤情绪,便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地跟他嘻嘻哈哈笑闹了一路。
原本他还想直接坐马车跨过边界回大昌,但顾言之放心不下贺容和言一,便只能仍旧从段昌岭中走水路,争取用最快的时间回到大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