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慢条细理,语速不快不慢,声音却隐隐暗含一种自嘲。
顾言之却无所谓,豪气道:不能免俗便不免俗。跨过那一步登仙峰,自然成仙,不染俗气,以何来免俗没跨过的,便不过是红尘人,既是红尘中人,又何必免俗
白清元沉默,似在低眉沉思,倏而又抬头看他,乌漆漆的瞳仁平添雪亮之色,杳杳生辉:你似乎总能把世事看得极为透彻。
要不是太透彻,当年也不会置身事外名与利,诸事不管,性命不顾。
白清元想着想着,便不禁觉得胸口一阵堵塞之感,心上一痛。
此去何为那日他问。
为所欲为。顾琰峥答。
那天他因为中了迷药去晚一步的缘故,便只看见对方自毁金丹的最后一幕,并未来得及出手阻止。
他想起顾琰峥背冲着他,对他随意摆了摆手的样子,想起他口里最后只念了四个字走啦走啦,便决绝果断地自折经脉的场景对此,迄今为止心中仍有诸多不解。
到后来这最后一幕,那诸多不解,在其后的岁月里便成了他的心结。
白清元在长袖下面,紧紧握住传信仙鹤方才带来的那封信函。
传信仙鹤乃九级灵兽,一念九万里,振翅如闪电,九州大陆亦任它驰骋。
信函上除汇报今日九州所生大事外,还格外标注了一步登仙峰上摆放天门宗前任宗主的玄棺已空,石洞中有从内向外破坏的痕迹,并无从外向内的迹象。
这些都是他在看见顾琰峥的那一刻,传令着人调查的。
也就是说,三百年后的顾琰峥,的的确确是起死回生了。
那还用说么。顾言之的注意重新被团成球状的小仙鹤所吸引,没怎么注意他的神色语气,只理所当然地说:世事洞明皆学问,清元仙君合该多跟我学着点儿,小仙鹤你说是不是
啾啾!
他们说话的空档,仙鹤已经沿着顾言之的手一路扑扇着小翅膀跑到了他肩上去蹭他的脸,顾言之被它粘人的样子逗到,不禁哈哈大笑。
白清元眼含无奈以及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纵容,看了眼鹤,又看了眼正歪头看鹤的顾言之,惊诧道:它竟与你如此亲近。
试问这世上谁不想与我亲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顾言之丝毫不掩饰他的自信和傲慢,又叫仙鹤飞到自己的掌心上:对了,还不知道它的名字呢。
白清元顿了一下,方说:木有枝它叫木有枝。
木有没有枝顾言之好看的桃花眼与掌上豆大却灵动的双瞳对视着:虽然你是只鹤,不怕无枝可依,但总归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