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沁想,这已经是她能够尽力展现的最好的一面了。
小时候的简沁,身子很弱,只要天气一变,冷冷热热的,就容易感冒发烧。打针挂点滴倒还好,这点痛小简沁可以倔强的咬着牙忍过去,吃药丸也没什么好怕的,一把扔进口里就着水仰起脖子一吞,也就完事了。但是偏偏这些个西药都不见效,唯有中药才能所谓的药到病除,这才是简沁真正的痛处,难闻又难喝,每次到点喝药了能拖就拖,能躲就躲。
妈妈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糖果蜜饯,耐心的诱着,哄着,大小道理讲了一堆,好话软声细语都说尽了,简沁却一点都不领情,真是拿她这个执拗的小孩没办法。
到最后还是爸爸眼睛一瞪,架势一摆,无声的威严来得有效。简沁才不情不愿的捏着鼻子大口大口的把苦药灌入,刚把碗放在桌上,妈妈手中的糖果就立马塞进了她的嘴里。
瞬间化开的香甜与满口的苦涩交融,然后淹没,终于只剩下甜了,简沁得意的朝着简方重做个鬼脸,就调皮的跑开去找杜影云玩了。
到了夜晚,喉咙火辣的痛,鼻子堵塞不能呼吸,身子烧得软绵绵,意识迷迷糊糊的。房门几次开又几次关,妈妈蹑手蹑脚的进来替她捏好被角,爸爸缓步进来宽厚的手探摸她的额头,另一手抚上他自己的额间,比较体温。
简沁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的场景,满心的温暖溢出,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那时的爸爸妈妈都那般得疼爱她,她是他们手心里的宝,他们是她背后的山。
但是今晚,看到病容中的爸爸,苍老脆弱,无助无力,已经销蚀了年轻时候巍峨的风采,纵然身家几百几十亿,私下也已是年近六十的老人了,简沁在一刹那竟然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了,恍然觉悟自己再计较往事是不是就太不懂事了,其实何尝不是呢,再耿耿于怀一切也是枉然的。
简沁很想走过去蹲下身来,关怀问候也好,端茶送药也好,她想像小时候被爸妈宠爱一样去照顾关爱眼前的这一个人,这是她爸爸,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唯一的一个人,在渐渐的无力的老去,终有一天也是会离她而去的。
所有的道理简沁都懂,在这一刹那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恨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在这一刹那她猛然醒转不能再任由自己铁石心肠的冷硬下去了。但是明白是明白了,想通是想通了,自己能不能带着一颗真切的心去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简沁终究是没有走过去,就那么短短几步,就是跨不过的鸿沟,已经离疏了十多年的亲情,还能回得去吗?
纵然简沁愿意放下心中的症结,也再回不到父女俩亲密无间的那段时光了,她在失去妈妈的同时,也已经把爸爸下意识的打入无底深渊,她曾经那般得抗拒他的走近,现在自己又怎能装作无事人一样的去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