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那些尸位素餐,绳营狗苟的官员都被拽了出来。
曾在朝堂上反抗周攻玉的几个老臣,眼看着火都要烧到眼前了,为保名节纷纷自请乞骸骨。
周攻玉也给足了脸面,对于识时务的人都是点到为止。
赏罚分明,该杀的也都没放过。连丞相姜恒知,都被自己底下的人狠狠坑了一把,一朝之相愣是被看押候审,最后落得个三品秘书监的差使。
从叱咤风云的权臣,到一个典司图籍的职位,换谁都要气得呕血。
虽说这秘书监也是个美差,和丞相还是不能比。
旁人知道了姜恒知在背地里的动作,还赞叹太子大度感念师恩,这才是气得姜恒知两眼昏黑的原因。
令人意外的还是刑部的赵郎中,倒不是勾结乱党,而是勾结流匪迫害百姓,一干罪名加身,行刑当日,闹市的血流了一地,没过人的鞋面。
冲天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去围观行刑的人也多的很。
小满回书院的第二日。
她去钱庄取了银票,让白芫回东宫的时候带给周攻玉。
再三说过让他不许派人监视后,周攻玉总算收回了安插的暗卫。
而自从换了药方,她的病不见好,夜里咳得撕心裂肺,几次见血。
韩拾的信也如约送到了她手上,信里说着边关风情景致,或是军中遇到的趣事,没有半句不好,似乎入了军营是件多好玩的事。
但她心知这不过是韩拾不想让她担心,报喜不报忧罢了。
信的结尾,他还说:军中有位医术了得的女大夫,之前我还小看人家挨了骂。等我回京,让她再替你好好诊治,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照料好自己。若回去见你瘦了,我可转身就走。
小满将信反复看了许多遍,甚至能想到韩拾在写下这些字时的表情。
外界对书院的闲言碎语,最后又成了对几个先生的污蔑谩骂,意志不坚的学生选择离去。
小满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想办法为时雪卿说话,可世上的偏见最难消解,有些更是根深蒂固的,并非她能撼动。好在时雪卿自己也不在乎这些,而小满更是深知偏见难除,才想办女学,在潜移默化中使人接受。
书院几经风雨,初心经过摧折打磨,反而更加真挚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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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雪卿正在授课,小满坐在檐下教徐燕识字,院门被人敲了敲。
推开门后,一位衣容端庄娴雅的夫人冲小满友好地笑了笑。“敢问姑娘,时先生可在?”
徐燕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你是谁啊?”
“时先生还在授课,日头毒辣,夫人先来乘凉吧。”小满冲徐燕招了招手,示意她回来。“夫人如何称呼?”
“我夫君姓程,姑娘唤我声程夫人就好。”程夫人浅笑了一下,从侍女手中接过书,步履款款走近小满。
小满认出那是时雪卿的书籍,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时雪卿名声不好,才情却是无法诋毁,京中还是有不少女子偷偷仰慕她。
小满摇扇子的时候,手臂上的旧伤露出,程夫人眸光微动,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小满看了眼手臂的伤,以前还会挡住,现在都懒得遮掩了。“以前用血入药救人留下来的。”
程夫人感慨道:“果然如此,真是苦了姑娘。”
“都过去了。话说,你也喜欢时先生的诗文?”
程夫人听她说起诗文,脸上顿时就有了神采,眼中满是熠熠的光,看着很是动人。
“我仰慕时先生已久,只是听闻先生归隐,一直不敢去打搅。从前我参加诗会,诗文也是出类拔萃,连男子都比不得。只是后来成亲,再去参加诗会于理不合,渐渐地就没去了。最初喜欢诗文,便是因为时先生,只是我夫君也信了世人的污蔑……我此次来,也没敢告诉他。”
小满忍不住说:“你这夫君有些古板迂腐……”
第49章
程夫人是真心仰慕时雪卿的才学, 来书院越来越频繁,偶尔还会拿着自己诗文去请教。
小满不懂这些, 也只是偶尔和程夫人闲聊几句。
有那么几日, 像是听说了什么, 程夫人看小满的眼神变得复杂, 甚至言语间也多有试探。
久而久之互相熟悉, 又渐渐如常了。
只是每次程夫人说起她那位脾气暴躁, 古板迂腐的丈夫, 都是遮遮掩掩不愿多谈的样子。
毕竟是旁人的私事,虽然从多次谈论中,小满对程夫人的夫君多有不满,在未知事情全貌的时候,也容不得她一个外人来置喙。
“姑娘要是这样想,以后可怎么嫁人, 你父亲必定是不许的。”在听了小满的打算后, 程夫人惊疑地瞪大眼。“这样决定, 是否太过儿戏了。”
小满笑了笑,说道:“我没有父亲, 不必管他是否应允。嫁人也要看缘分,兴许我命中没什么姻缘呢。”
那句“我没有父亲”出口后, 程夫人的神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欲言又止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话也不能这么说……不嫁人可怎么过呢?”
她说着,视线移到自己的诗文上, 突然就沉默了。
“也不全是,时先生虽未成婚,也过得潇洒自在,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若能求得有心人,与他结为夫妻,那是缘分,遇不到也不能强求。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也许我去游历山水,行到途中改主意了,又想换个活法。”小满随口说了几句,也没往心里去。却不曾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程夫人神情低落,沉思不语的模样。
徐燕坐在一旁习字,字迹歪歪扭扭,她却得意地拿起来给小满看:“先生你看。”
小满笑道:“写得不错,只是要再工整些。”
徐燕正高兴着,余光却扫到程夫人脸上的那抹轻蔑,笑意顿时凝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