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没有跨出那一步,哪怕她偶尔撩他,惹得他耳朵尖尖发红,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也不肯松口承认。
承认他喜欢她。承认他想和她在一起。
仿佛有一只蛰伏着的怪兽,正虎视眈眈,逼迫得他隐忍而缄默。
看起来,他似乎顾虑重重。
顾虑自己黑·五类出身的成分,顾虑自己那会遭来不幸的运势。
她和他之间,还隔着一道命运的天堑。
或许她可以,让萧欣设给她的那个陷阱,变成跨过天堑的桥梁。
男人么,都是大猪蹄子!
转眼入了冬,天际黄云低垂,北风呼呼地吹着,漫天的枯叶扑卷,眼看就要下雪了。
萧家嫂子!有个穿着深红袄子的女人,迈着双小脚上了道场,说话自带三分笑,亲亲热热地朝屋里唤道。
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一张嘴皮子全县认第二,没人赶认第一。
他老爹是酒厂的厂长,老娘是国营饭店的会计,家境殷实着哩!上头两个姐姐全都嫁了人,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苗,你家二闺女要是嫁过去,上头没有几个嫂子压着,那可就直接掌家了!媒婆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这后生啊,模样长得俊,五官端正,一本人才的!文化也高,高中毕业呢!瞧,我这儿还有他的照片。媒婆利索地掏出对方的黑白相片。
王金花本来半信半疑,接过照片一看,果然浓眉大眼的,是个出挑的人才。
她心底有些懵,面上却端着波澜不惊的模样,细细地问了下去。
知道的越多,心中就越是惊喜万分!尽管惊喜中,才掺了一丝困惑。
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后生,看上萧欣还理所当然,可为啥看上了萧姝这丫头
纵然心中有一丝疑问,可凭着那媒婆的三寸不烂莲舌,王金花还是将疑问压回肚子,最后笑容满面地说,和萧铁柱先合计合计,然后送走了媒婆。
王金花已经动了心,那媒婆走后,她被萧欣一撺掇,心中打定了主意,决定给萧姝结下这门亲事。
媒婆出了萧家道场,在麦田边撞见个老相识,唠嗑了几句,笑呵呵地说:今儿是来萧村长家二闺女做媒!...
这丫头是个有福的,对方可是酒厂厂长谢家的儿子,家里就他一根独苗儿,那谢家后生了不得哟,萧家嫂子眼光这么高的人,也满意的不得了!
吹嘘了一番后,媒婆才止了话,满面春风地走了。
身后,正闷头锄地的傅焉时,握着锄头的手忽然一顿,身形宛如凝住,一动不动。
天气干冷,却有一滴热汗倏然自他发尖滚落。
胸膛内的柔软,被一只无形的铁掌狠狠攥攫住,大力地揉捏着,铁掌上生了密密麻麻的倒刺,扎得他心口血肉模糊。
心里难受的要命,几乎要抑制不住那股子暴怒了!
谢家那个男人,外面看着是风光,可他很清楚,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好货!
刚下乡的时候,他曾亲眼见过那个男人,去勾·搭一起下乡的男知青,后来还撞见过那男人,和男人赤·条条地叠着干那事儿。
那分明就是个好男色的玩意儿,还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个!
傅焉时从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当初撞见了,也就烂在了肚子里。
可现在,那个男人竟然想娶萧姝那不是活生生地祸害她吗
那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给她幸福
暴怒狂涌,他忽然就想去找萧铁柱,告诉他绝对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才迈了一步,他忽然顿住了。
仿佛有一盆冰水迎面泼来,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以什么身份去找萧铁柱一个不受欢迎的黑.五类出身的落后分子吗就算说出了那件事,萧铁柱又凭什么信他估计只会认定,是他想诋毁谢家的那个男人。
一种沮丧失望的情绪涌出眼底,片刻后,又被另外两簇灼灼燃烧的光亮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