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心无法舒展,眸色挣扎,在他手掌钳扣下,瓷片掉落在地。
江棠镜松手要防她猛抬起的腿,不想她两足竟刷地抬起直踏在他身上,似向上攀踩实墙一般,迅猛急迫,迫使他不得不松开手,让她能借机再度翻身闪避,而这一次落地之时,她目光看向了那盏灯火。
他眼睁睁看着王小花闪到架前,抄起了那盏油灯。
帐中地面铺就一层毡毯,油灯若是落地,很快就会燃起一场大火。
她的眼睛映着跃动的那点火光,面目遥远如地上望见的那轮幽月。他想到那些年的时光,她拉他一起放烟花,她扑灭近在他眼前的明火,她抓着他肩膀担心得要掉下泪来,现在却把那盏灯火握在手里,用作对付他的最后武器。
江棠镜死盯着面前之人,呼吸几近停滞。
王小花看着江棠镜,灯盏不安地握在手里。
他动了。
王小花当即闪避,却不防那一侧里利剑出鞘,飞掷而出,她未料到这一招,剑刃擦着手臂没入身后,油灯吃痛之下松动离手。
她右手慌忙伸了出去,江棠镜已逼至身前,两只手同时触及灯盏,她抓着灯座,江棠镜手掌扣上灯盘,火苗熄灭了。
灯盏咣的一下掉落在地。
帐中尚有另一盏灯,但周围瞬时黑了许多。江棠镜暗下去的轮廓不曾停手,王小花惨叫一声,右手脱臼,随即被他扣住咽喉举起离地,微弱的光线中,挣扎踢打、垂死呼吸的动静抓心挠肝一样,逐渐低了下去。
沉重的落地声。她拼死呼吸着重回胸腔的空气,右手颤抖,左臂血迹沾染素衣,溅落一地血点。
江棠镜半蹲下来,伸手钳住她的脸,扳向自己,幽黑的眼睛映出两点嗜血火光:“你要杀我?”
她艰难回应:“不,不会,老大,我怎么下……”
“不要这样叫我!”
江棠镜吼了出来,双目发红:“你怎么还有脸这样叫我?你这两面叁刀、忘恩负义之徒,”
疼痛羞惭席卷而来,王小花面皮干涩,出不得声。
“还说什么养育之恩?百鹰山庄是如何待你,你却将山庄置于何处?”
“你还要杀我……哈哈哈……你竟要用火杀我……”
他点着头,咬着牙,“我山庄终究是养了一条毒蛇。李管家,李管家去得早,所幸去得早,他当初就不该心怀恻隐。若他还在世,也要被你活生生气死。”
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塌,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李爷爷,王小花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想,瞬时不顾疼痛,慌忙抬手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江棠镜一把抓住她的手拉扯开来:“你为何要来我山庄?为何?!”
王小花眼中已蓄泪,呼吸哽咽。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是你太难应对,我只是想慑住你,没有真的想过用火。”
周遭陷入沉默,只有低泣和彼此起伏不平的呼吸。她哭得伤心,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他掌心里,一手湿凉。
江棠镜摇摇头,一把松了手,就要站起:“你蒙骗我这许久,说一句对不起,也救不得你。”
“少将军!”
心下知道以他如今身份当有的做法,王小花慌忙坐起,连声求告:“给我一个赎过的机会吧,少将军!山庄养育之恩,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一定尽我所能,给山庄做牛做马,”
对望之下,这话虽然艰难,但王小花出口之时也是殷切真诚:“哪怕肝脑涂地、赴汤蹈火,我也定当从命,不负差遣。”
江棠镜已经站直,听她这般说完,再度矮下身子,浓浓的嘲讽迎面而来。
他伸手揪住她衣襟,把人拉近面前:“若不将你献与朝廷,你觉得你对我还有什么价值?”
“一定有的,少将军。他们不是想让我找赃银吗?我虽然从未知晓这事,但是我可以去找,你可以将赃银献给朝廷,这样好不好?”
江棠镜嗤笑一声,手指动了动,在她脸上扣了一下:“倒也不坏。”
但他接着摇头:“可是不够。”
“……少将军还有什么事要办的,什么难事,不可示人之事,尽可交给我,只要交代下来,我一定完成得干净利落。”
“那好,”江棠镜点头,“你去杀了赵晨晨,我要拿他项上人头。”
她张口结舌,顿在那里。
“……这事不行。”
面对江棠镜的面色,她声音都空洞了:“除了这个事呢,别的……”
他笑笑:“不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么。”
她强行扯了一下嘴角:“他没有做什么,何苦要取他性命。”
“我百鹰山庄名门正派,却有人跟着魔教之后走了,在江湖上传为笑柄,”他面无表情,“我要众人知道,招惹我山庄的后果。”
王小花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