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穿着一件被雨水冲湿的漆黑卫衣,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灰白的嘴唇,以及锋利的下颌线。
“我抓到您的把柄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藏在湿发里的眼睛显得阴冷又狠毒。
“不想身败名裂,你最好按我说的做。”
少年按下手机里的播放键。
“谷主任,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儿子,他还那么年轻,这,这是我们的心意,您一定要收下,还有手术成功后的……”
录音播放的时候,他缓缓靠近了她,身上那股冰冷的、腐烂的桂花香气也逼近了她。
“您放心,您就安心收下,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
绯红的手背爬过一阵冰凉,少年似乎确定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猛地插入她的指缝,一个用力,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胸膛。他的气息游动,擦过她的金丝眼镜,又耐心蛰伏在她的颈边血脉,“谷医生,我录音了,还有视频,全都备份了,证据,确凿。”
绯红往后仰着头,镜片起了雾气,“真是卑劣的小孩啊,说说看,你要什么?”
为了安抚家属的心,她转头就把红包给院长处理了。
但这小孩不知道。
她甚至还恶劣地想,让他眼里的光碎一点更漂亮。
对方沉默一阵,随着风雨加剧,影子愈发沉暗。
“我要您。”
他是彻头彻尾的卑劣者,他的爱欲跟私欲一起泛滥成灾,心里的某处危险塌陷,形成了旖旎又罪恶的温床,所以当他发现了神明的假象,他无所不用极其地,钻进那一条条暗黑的裂缝里,伸出手把她抓进来,跟他一起堕入黑暗中。
十八岁的少年利用了一份罪证,把他喜欢的人骗回了他的巢穴。
他住在一条肮脏拥挤的小巷里,地面永远都是湿漉漉的,有时候是清洗鸡鸭鱼内脏的血水,腥味到第二天还没散。而破旧的楼房下堆满了垃圾,十天半个月才清理一次,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少年对这里游刃有余,对他来说,只要是能脱离老畜生的掌控,都是天堂一样的地方。
他用钥匙拧开了生锈的铁门,绯红刚进去,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头。
“需要脱鞋吗?”
这位斯文漂亮的女医生还礼貌地问。
她浑然不知在这个昏暗狭窄的房间里,她接下来会经历怎样的噩梦。
她越是这样彬彬有礼,虚有其表,他就越觉得恶心反感,可是隐隐之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爱意膨胀出来。真好,她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他可以放心把她染黑了。
少年把门一锁,他余光瞥见两人的脚踝,差别很大。
一个纤细易碎,一个青筋拔起。
为了对抗外界的恶意,他去学了军用格斗术,摆脱了之前的瘦弱身躯,身体机能充沛,且爆发力十足。少年长手长脚的,比她还高出一个脑袋,甚至不用特殊的工具,膝盖轻轻一抬,就那么轻易将她压在了墙面上。
“嗯?这是什么?”
她竟然不害怕,反而注意起了他脖子的金属颈环,还想要上手摸一摸。
少年喉结微动。
他被割喉的脖颈缝了十六针,每一针都是她亲手留下的礼物,现在痊愈之后,形成了一处特殊的疤痕,每次他穿了露颈的衣服,路人扫过,都会神色一变,然后匆忙避开。但他却很爱惜这个狰狞的伤口,每次洗澡都因为摸着它而兴奋到差点昏迷。
因为有个人给予了他新的生命。
他是如此的膜拜她,信仰她,可她却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收下了病人家属贿赂的红包。
亲手打碎了少年的清冷的完美的梦。
少年将医生凶狠顶在了墙上,金丝眼镜被颠得滑出鼻梁一截,露出女人漂亮细长的睫毛。
陈京直双臂架起她的膝窝,他还是个处,没跟女人厮混过,不会荤话,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技巧,他横冲直撞地张嘴,将野性与揉碎在血肉里,更想蘸着自己的血,涂抹神像的全身,每一处都写满他恶毒的诅咒,和贪婪的占有。
“咕咕。”她在她耳边学起了一种声音,“你有没有听见,咕咕在叫。”
“弟弟,我饿了。”
她理直气壮拍了拍恶犬的脑袋,“给姐姐做点吃的。”
少年不理她,他双手摸到她的后背,费劲了半天也没解开。
“弟弟真没用啊,饭不会做,扣子也不会解。”
她叹息一声。
“……”
“关你屁事。”少年仍把人架在墙上,语气冷漠且不耐烦,“要吃什么?”
“那就随便来点,狮子头,三宝鸭,佛跳墙。”
“……”
少年埋下脑袋,恶狠狠咬了她耳朵,“我把你给炖了做国宴差不多!”
陈京直把人扔到小床上,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说是厨房,那也就是一块勉强能转身的地方,墙面上是厚腻的油污,少年拧开了悬挂的手电筒,借着一点弱光,手脚麻利做了一碗炒粉,想了想,他给人多卧了一个鸡蛋,还切了一根鸡肉火腿肠,细细码在蛋心旁。
等收了火,他端着碗筷出去时,嘴角不自觉抿了起来。医生就坐在他的小床边,叠着腿,翻看起了他的课本。四周那么昏暗,杂乱,她却像是一丛月光,高贵,清冷,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