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怀疑自己的魅力了?”周凯笑得越发开心,“这不像贺先生的一贯作风啊,嗯?”
贺涵尴尬得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了。这话确实忒丢人,当着周凯的面儿他根本张不开嘴,可不问又觉得心里不踏实,没个着落。好在周凯也不需要他回答,悠悠道:“贺先生,你又看上我什么了?你说得清楚吗?”贺涵一时真就不知道怎么说了。聪明也好坚强也罢,所有这些形容词都太过笼统,世界上聪明坚强的人何止千百,唯独周凯独一无二。电话两边都沉默了几秒,周凯盒盒了两声:“A,贺先生长得还不错。B,贺先生人品也挺好。你觉得是哪个?”
这让人怎么选!贺涵黑着脸想,合着我就是“长得还不错”“人品也挺好”?夸都夸得这么不情愿!正郁闷着,周凯小声补充了一句:“——凡是能列出1234喜欢哪一点的,就没什么了不得的。我要是当初知道可能会有今天,说不定还真要离你远点儿。”
“说晚了,来不及了!”贺涵把他刚才的话原样还回去,周凯没恼,笑着附和:“是啊,来不及啦。”
他们直聊到周凯那边彻底没了信号为止,贺涵头回听周凯说起他还有个将近十年没见过面的弟弟,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不聊,这会子倒煲上电话粥了,他平常还是那种电话里一句废话没有的人呢。
——恋爱会使人智商下降,果然诚不我欺。
二十八
贺涵那天晚上和新东家的老总聊得不错,约好第二天就去办入职手续。他手上既有老关系的客户,又有基本成型的项目,一进公司直接就是副总级别,人财物的自由度都足够大,也算是因祸得福。酒过三巡,新老板微醺着问他为什么不干脆转去甲方做投资战囧略,贺涵一笑:“做乙方做惯了,这一行圈子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让我对着大伙儿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也下不去手啊!”这句话半真半假,却哄得老板十分高兴,借着酒劲儿又大方地把分红比例往上提了提,完全没意识到贺涵这是把他也当甲方伺候加忽悠了,而且效果卓著。
他们散局的时候九点刚过,天气反常的潮湿闷热,半点看不出秋高气慡的意思,像季节错乱,是没有雨的梅雨,一离开空调的势力范围登时便是满身黏汗。贺涵叫的代驾还要至少半小时才能过来,他躲进嘉里中心吹着冷气等,顺便买了全套睡衣和一打内裤,并坚决拒绝了专柜销售打量过他之后的L码推荐——周凯的腰围穿M码就够了,这个他心里有数。倒是花色上贺涵有点拿不定主意,最后折中的结果是半打纯色半打花里胡哨的涂鸦款,虽然往常周凯都穿纯色的,但他觉得花哨一点,或者说骚气一点也肯定好看,说不定还更起兴。
买买买所带来的快感其实男女并无不同,贺涵刷掉大几千块,觉得终于能给周凯买点什么了,还是贴身的东西,挺愉快的。可再想想周凯前两天那八万,他又觉着买的实在太少,远远比不上人家对自己的那片心。花钱不是表达爱意的唯一方式,甚至不一定算是最好的方式,但贺涵不会别的,更惨的是也从来没有人向他要求过别的。
最新的旗舰款宝马,闷骚的亚光黑,慢慢开过上海的街巷,车窗上映出高楼大厦点点灯火,最后停在贺涵空无一人的家门口,代驾闷声不响地离开。世俗意义上的任何一种成功都不会让这间屋子温暖起来,而周凯还在海上飘着,“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他决定为周凯的到来做点准备,于是腾出了小半个衣帽间,把新买的睡衣郑重挂在衣柜里,内裤则占领了睡衣下方的抽屉,代表这一半已经算是周凯的地盘了,虽然现在还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