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便要十六岁了,她还是那么稀罕像小孩子那样留在父母的怀里。
任惟伊听着听着,便不知不觉的在梦里流了眼泪。那泪水是怎样的心情,她自己也无从辨清,只记得有点甜,又有点苦。
直到第二天起床时,她都还是一阵惘然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后觉得现实和梦境像是重叠了,要沉默好一阵子才能将两者分开。
她自己简单的做了早餐,煎了一个蛋,吃了最后一片的白面包,然后便开始读书,写作业。她习惯了放假时候,在上午把学校的事情都做完,因为那是她最有效率的黄金时间。
直到中午,她又简单的做了午餐,把昨天晚上剩下的饭炒一炒,再把昨天买的还剩一半的青菜烫了烫,这就成了她的午餐。
她这顿午饭吃的不多,因为她要留肚子晚上和妈妈一起吃饭。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所以它特別的珍贵。珍贵不在于她长了一岁,而在于她能和妈妈一起吃饭。
任惟伊一人坐在小小的餐桌前,一口一口缓慢地吃着。只要独自在家,她好像就是这个情景--空洞地看着家里冷冰冰的四面墙,然后好像没有味觉似地吃东西。吃完了就自行收拾干净,如此重重覆覆,只是这样的频率在放假的时候会变得更高罢了。
她把十六岁的生日,今天的下午,留了给她的爸爸。
虽然他不在了,但她可以好好的用心的专注的想他。但在家里不可以。
因为一人在家里的时候,特別容易感到寂寞,而且如果在家里这样的话,以后每天回家都会想起今天在家里想念爸爸的回忆,触景伤情就会因此变成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对爸爸的想念不能留在家里。
於是她拿起了一个,也是她唯一一个的环保袋,然后把她初中上美术课时用的写生画簿拿了出来,还有她的笔袋和一本书,换上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她沿着记忆的那条路一直走,好像看不到尽头的一直走。
时光一晃眼间全消失了,那份记忆明明那么久远了,但她的身体和脑海的反应却还是那么鲜明,不管是左是右,她都好像不需要犹豫便能找到正确的那个方向。
这条路是她小时候爸爸带她去凤凰河时走的路。从家里走过去要四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在那一路上,她在心里便默默地数着,她的爸爸已离去了多少周,多少天,多少秒。
自他离开以后,她再也没有单独走过这条路,也没再去过凤凰河。
今天她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少的勇气才敢这样做。但她想,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她的爸爸会陪着她的,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