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桢也奇怪,听着高跟鞋的声音上楼来,一直到她房门前。曼桢立时明白,对方来探虚实了,幸而有一天缓冲,曼桢已准备好了说辞。
当顾珍珍打开房门,就见曼桢脸色发白的倚靠在chuáng头,见了她进来脸上就浮起笑:姐,都是我不好,偏生昨天病了,也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顾珍珍见她神色自然,没认出自己不是原主,先松了口气。走到chuáng边坐下,顾珍珍先关问了几句病qíng,然而问道: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病了?我见你前几天还挺好的。
曼桢露出一点糊涂的表qíng,自己也纳闷:说来好奇怪,我现在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记不大清前些时候的事了。
顾珍珍眼睛一闪,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记不得了?
好像、我记得半个月前我病了,烧的糊里糊涂,还让杰民去给同事送过办公室的钥匙呢,后来的事就不大记得了。曼桢敲敲脑袋,又不好意思的笑:姐又要笑话我了。
顾珍珍彻底放了心,看着曼桢年轻漂亮的脸,心下又酸又妒,原本重生得了个好身体,怎么就秒明奇妙换了呢?又想,会不会某天醒来,她又换了个身体?若是换个年轻的还好,如果换个境况更遭的,那
顾珍珍生生打个冷战。
顾珍珍没多待,出来又问了顾母几句话,知道曼桢的病养几天就没事了,心里就有了主意。当即也不在顾家吃饭,出了弄堂,在外头的早餐铺子里吃了两根娇香油条,喝了碗加糖的鲜豆浆,叫了辆huáng包车去找了个老大夫,然后才回祝家。
这时祝鸿才也吃了早饭,见她一大早回娘家,竟也没生气,反而关问道:二妹的病怎么样了?要我说就去医院找个好医生看看,年纪轻轻的,可不能拿身体不当回事。
顾珍珍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儿龌蹉心思,却不露声色,只揉着鬓角一副疲惫的样子:二妹没事,养几天就好了,大约是前些时候累狠了。又说:我有点儿不舒服,去躺会儿。
这刚结婚,祝鸿才还是挺关心她,忙问是哪儿不舒服,又要叫车去看医生。
顾珍珍皱眉道:我身上没劲儿,不想出门,去叫个老大夫看看吧。说着就吩咐周妈,告诉她地址,说了个铺名:那药铺的老大夫治病不错,你去请他来。
周妈这就去了。
祝鸿才作为体贴姿态,安置她躺在chuáng上,又端茶倒水,顾珍珍只是厌烦,脸色冷淡。祝鸿才知她脾气大,又不舒服,也没当回事儿。
老大夫请来后,一把脉,眉头就皱起来。
老先生,我太太这病要不要紧?祝鸿才问。
老大夫出了房门,避着里头的病人才说道:这位太太的病倒是小事,可
老先生你只管说。
太太是肠胃的毛病,这只能调养,又有些妇科方面的症状,夫妻最好是分房睡。这是暗示不要过夫妻生活了,又说:另外,太太早年大概是小产过,很是伤了身体,怕是不能再怀孕了。
老大夫这番话虽的确暗合曼璐的身体状况,可他能毫不避讳的说出小产的话,却是受到顾珍珍的指示。顾珍珍早就找了这半吊子水的老大夫,编造了一番话,花了三十块钱请对方将这些话说给祝鸿才听。老大夫医术有限,生计艰难,三十块大洋可不少,想着又不算说谎,就答应了。
祝鸿才对前面的话都不在意,甚至暂时不能过夫妻生活也只是令他觉得亏本儿,毕竟是花钱摆酒取回来的太太,却不能亲近。然而真正令他恼怒变色的却是后面的话曼璐这身体竟然已经不能生孩子!
祝鸿才娶曼璐,除了贪美色、贪财,另外就是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他乡下的老婆只剩了个丫头,他自己三四十岁了,想要儿子的很。现在曼璐不能生了,又是个病秧子,娶来有什么用?她攒下的那些钱能给他?还不都拿去治病了!
祝鸿才恨恨的骂了一句,觉得这买卖太亏,后悔娶这么个女人。要知道,他不仅养着曼璐,还每个月给顾家出钱养家呢。
祝鸿才没了好脸色,送走老大夫,进了房里就对顾珍珍沉了脸:行啊,大小姐,你可坑苦我了。
顾珍珍却是呜呜的哭起来,边哭边说: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能生孩子,又要花钱治病,完全拖累了你。我、要不我们就拆开,你再娶个好女人,彩礼钱我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