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隐晦的话,苏兰听明白了暗示的是什么:我知道。
潘姐不放心,又加了一句:这不是个有qíng饮水饱的年代,你们是红,可还没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潘小姐。苏兰拉出几张纸巾擦手。陈先生拎不清,难道你也糊涂?我和我老公感qíng很好。
外面有人进来了。
潘姐‘啪’的一声合起小手包:那就好。
走到洗手间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苏兰正从里面出来,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无名指上的钻戒亮的刺眼。
潘姐扯了下唇角。
是自己糊涂了,怎么会和陈修那作天作地的小祖宗一样,觉得这个女人对他旧qíng未了?
但是心底深处也许确实太久没当面见到苏兰,对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十几年前炎热的夏天。
女孩穿着白T恤蓝色牛仔裤,挥舞着那时没多少人赏识的陈修的海报,青chūn洋溢的脸上兴奋和欣喜的神qíngjiāo织,不顾已经沙哑的嗓子,大声尖叫:陈修!陈修!
一连好几年,那个女孩也不知怎么办到的,总是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地方,让陈修一眼就能看见她。
那样的热qíng和深qíng,仿佛能燃烧一生一世。
潘姐回到自己那一桌,没有立刻坐下,目光落在远处的另一桌。
苏兰一手放在唇边,和丈夫说了几句话,唇角上扬,似乎在笑,然后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潘姐摇了摇头。
世间最易变的是人心。
她转向陈修,声音很低:看清楚了?
陈修摇晃手里的酒杯,轻轻的笑:太黑,看不见。
你潘姐坐了下来,有其他人在场,不愿意露出气急败坏的表qíng,优雅含蓄的微笑:陈修,你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你三十了!闹够了吗?
陈修低笑了声,说:潘姐,其实我挺后悔的。
潘姐蹙眉:后悔什么?
陈修摇了摇头,没说。
有相熟的朋友上前搭话,潘姐忙着应对,也没空追问。
陈修的声音不错,早年演偶像剧,经常会亲自演唱里面的歌曲,还有几首火遍街头巷尾的歌。
今晚,他会上台演唱一曲,然后说几句逢场作戏的话。
轮到他上台,潘姐嘴角的笑意有点僵硬,拉住他:陈修,你想自毁前程,谁也救不了你。
他理了理西装,甩开了经纪人的手。
真好,七年了,他终于有了这个资格。
远远的,他看见了那个女人,浅色的礼服在暗淡的灯光中依旧亮眼,手指上的钻戒清晰可见。
经过她身边,他没有低头,她没有抬头。
鼻息间闻到淡淡的香水味,周围衣香鬓影,处处是光鲜亮丽的美人,但他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她惯用的香水。
他刚走红的那一年,送给她的第一件比较贵重的礼物,就是一瓶名牌香水。
她很喜欢。
一首俗气的口水歌唱完,他接过递来的话筒,往下看去。
微暗的大厅,星光璀璨。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场颁奖典礼,他站在台上,背了一整天的台词全都忘得无影无踪,出道几年,演过几部戏,面对镜头,他头一次不想演了,想要说出深埋心底的话,哪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而现在,比起那一年,他又有了更大的空间,更深厚的任xing的资本。
苏兰的座位靠前排,眯起眼,他能看见。
她听见身旁的丈夫说了一句话,愕然一下,无奈的笑着摇头,回答了什么,然后低头给他们的孩子擦嘴角。
那个孩子,他在电视上和新闻里见过。
都说儿子像母亲,可那孩子的眉眼却和父亲更为相似。
他不喜欢,甚至不想承认有这么个生命的存在。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自欺欺人。
比起承认她嫁给陆沉楼,心甘qíng愿给他生孩子,他更愿意相信,她是先有了孩子,不得不嫁人。
其实,那又有什么分别?
人爬上了一定的高度,便会无可遏制的怀旧。
年少时的感qíng总是不同的。
那些挥洒过的肆意青chūn,那些笑过哭过爱过恨过的日子,那些jiāo不出房租,依偎在一起憧憬未来的岁月。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人脸上。
她放下纸巾,抬起头,目光和他短暂的jiāo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