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修也不例外,但也只有片刻的失神而已。
这个女人他碰不得。
苏兰是姬沉楼要他娶的皇后,只怕一旦生下太子,他这个皇帝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姬沉楼正好可以真正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想到这里,朱修的脸沉了下来,眼里现出一抹冷嘲。
毫无意识的少女不知梦到了什么,似乎有些伤心,柳眉紧蹙,脸蛋在手臂上蹭了蹭,抿抿唇。
朱修冷笑了声,待要转身,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窗外夜色深深,灯下佳人颦眉,人间最美之景,也不过如此。
鬼使神差的,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触少女chuī弹可破的肌肤,几分流连。
苏兰忽然醒了过来,两汪水眸带着睡意,迷茫地望着他。
朱修皱眉,仿佛心事被她窥探到,不禁略有恼恨,放下手,走开几步,淡淡道:朕还有事,皇后若是困倦了,先歇下就是。
苏兰没有答话,只是怔怔望着他。
朱修不耐烦起来,转过身,冷冷道:你没听见
少女的目光定格在他脸上,那双水波潋滟的美眸中,忽然落下两行泪来。
朱修一怔,下意识问道:你哭什么?
苏兰垂眸,抬起袖子仓促地擦了擦,极力克制颤抖的声音:也没什么。
朱修移开视线,看着桌子上一盘盘jīng致的菜肴,都已经冷了,不觉语气柔和下来:你还没用膳?来人
不必了。苏兰低着头,轻声道。
朱修眯起眼,看着她。
苏兰突然低低笑了一声,两手撑在桌上,站了起来,坐得久了,腿脚发麻,刚走了一步,便倒了下去。
朱修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迟了一步,少女坐在冰冷的地上,层层叠叠的浅蓝色宫裙散开,如同一潭华美的水波。
苏兰笑得苦涩,容颜惨淡:皇上,臣妾素来不是聪明的人,但有一事,不用谁来提醒,臣妾心里也明白。
朱修牵起唇角,正想说什么,忽然感到一阵燥热,看见少女柔柔弱弱,软软地瘫坐在地,更是觉得口gān舌燥。
怎么回事?
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何事?
苏兰自嘲地笑了,一字一字道:在皇上眼里,妾身从进宫的那天起,就已经一败涂地。妾身做什么都是错的,因为皇上始终相信,妾身就是姬公公的人,总会与皇上作对。
朱修心头一震,抬起黑眸,一瞬不瞬看住她。
*
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奉上一盏茶,谄媚笑道:督公,六子心知您这些天为一事心烦,所以擅作主张,做了一番安排督公请安心,过了今夜,不出多时,您必能称心如意。
榻上的黑衣男子正在把玩一个白玉扳指,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以至于开口时,声音也带着几分yīn晴莫测的寒意:你知道什么?
六子打了个寒颤,不觉低下了头,腰也弯了下去:督公定是在忧心皇上迟迟不愿宠幸苏皇后一事。今晚,皇上饮下的羹汤里,加了一道佐料,必能让他和苏皇后成了好事。待得皇后诞下龙子,督公尽可督、督公饶命!
苍白的手带着钢铁一般的力道,擒住了他的咽喉。
男人眼里寒光毕现:你给皇帝喝了什么?
六子吓得涕泪横流,魂飞魄散:前、前朝的宫廷秘药销魂蚀骨金枪不倒十全大补散
混账!
六子的身体甩飞出去,脑袋磕在了墙上,疼得哭爹喊娘。
待得睁眼再看,姬沉楼的身影早没入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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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皇帝都谈不上处处横行无阻,但有一人能。
未央宫外,宫女太监们看清了疾步走近的人影,全都蔫头蔫脑立在一旁,只一名伺候皇帝的小太监,想进去通报,给那人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透过微微晃动的珠帘,依稀能看清屋里的人。
他停住脚步,目光一点一点沉入寒冰深渊。
身着龙袍的年轻皇帝俯身扶起少女,少女脚下一软,倒在他怀里,凄凄哽咽道:皇上,婚姻大事,兰儿无力自主,但既然嫁了人,此生必当以皇上为依靠皇上,妾身口拙,不会说话,可你为何为何宁可相信妾身愿与那阉人为伍,也不愿相信妾身待你的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