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程明天依旧在怨天尤人,他没有想到一点,自食其果这个词从来都不在他的字典里面。
撑着一口气出去,程明天发现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痛的满头大汗,全身上下一分钱没有,手机也不见了。
老天爷,你玩老子啊。
程明天对着天空骂了声,不长眼的东西,老子没gān过什么缺德事,你至于
话声戛然而止。
程明天脸上的表qíng变的怪异,他将最后几个字咬碎了吞入腹中,下意识的踹了一下垃圾桶,结果牵动到身上的伤,把自己痛的半死。
车子的引擎成由远及近,程明天抬头去看,和车里的一个人打了个照面。
张志是跑业务路过,碰到jiāo通事故,只好搞了搞导航,换另一个路走,坑坑洼洼的不说,还绕好大一圈,他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不利,就在路边捡到了一个少年。
车里的气氛很差。
程明天的额头一直在冒冷汗,他咬紧牙关,才没有发出痛苦的声音。
张志降下车窗往外面啐了一口,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面目全非,脸被打的不像个人的少年,程同学这是上哪儿玩了啊,还把自己玩的不人不鬼,真是好本事。
程明天扭过头,把后脑勺对着张志,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少见的没出声。
撇到少年脑后的血迹,头皮可能破了哪儿,张志把车喇叭按的直响,满嘴都是脏话,车子终于不在颠簸,上了柏油马路。
程明天好受了些,他喘口气,说,我不回家,也不去学校。
张志说,那你滚下车。
程明天说,我在你那里待几天,多少钱你说。
张志拍一下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拽着少年的胳膊,你他妈的,怎么就不能好好的上学,读书?非要四处玩儿?
程明天的眼睫毛都是湿的,行不行,给我一句准话。
他的侧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像一张被水渗透的纸,如果不行,我就睡马路上,看老天爷怎么玩。
张志把手一松,不再说一个字。
没到地方,程明天就晕了过去,将近一小时后,他被放在一张一米五的chuáng上,盖着灰色的被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带上门出去,张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贱货!
当天晚上,程明天发烧,身上滚烫,那些伤口都发炎感染了,张志一看qíng况严重,就飞快的给他穿上衣服,背他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后,看张志的眼神就变了,有厌恶,气愤,鄙视。
尽管如此,医生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包括病人的伤势严重到了什么程度,需要注意的事项,尤其qiáng调,暂时都不能碰。
张志绷着一张脸,拳头捏的咯咯响。
程明天醒来是在医院,张志坐在chuáng前,拿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他。
明天,你要是再这么玩下去,就不会有明天了。
这是张志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后面程明天没有再听他说过什么。
程明天不是狗腿子的xing格,更不可能讨好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在张志那儿养伤,可以自己走路了,别人看不出什么问题了就给张志留一张纸条,拿走抽屉里的零钱打车回家。
到了家,程明天才知道自己没回来的这些天,整个世界都变了。
程家在m市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有两套房子,存折上有七位数,还开了个公司,现在不但宣布破产,还背负了巨额债务。
程明天是懵的,爸,妈,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
程父苍老了很多,听不懂,听得懂也没什么差别,明天,你只要知道,家里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你懂点事,别添乱就行。
程明天看看面如死灰的父亲,眼睛通红的母亲,弥漫着沉重与绝望的房子,家?这还是家吗?
他后退几步,摔门出去。
程母喊都来不及,老程,你说明天他会不会
程父说,会什么?他二十一了,除了跟人鬼混,其他的一样也不会,你看他,遇到事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面对,却是逃避。
我现在都搞不明白,公司怎么会遇到那么大的坎,我们家年年初一上山拜佛烧香,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要毁了我们程家
原本不会欠下那种巨额债务,程父就好像是被人拽住了脖子,鬼使神差的往坑里头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他老了,能做的很有限,今后只能依靠儿子了。
程明天浑浑噩噩的走在街头,撞了人,被人撞了,他都浑然不觉。
之所以能这么玩,就是因为家里有钱,无意识的觉得就算毕业了不去工作,也不会没得吃没得穿,哪天不想玩了,就去家里的公司上班,换一种生活。
现在什么都没了。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没有那么难过去,但是对程明天而言,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不能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还没毕业就已经陷入灰暗。
往后的人生都要背负着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巨额债务,比死亡还要可怕。
抹了把脸,程明天蹲在街上嚎啕大哭,他生不如死,可是他懦弱,不敢死,所以只能去被迫接受老天爷的玩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一天轻松的日子可过,全毁了,完了。
程明天怎么也想不到,他除了去卖,还有什么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