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潜拧起眉头:“你比我高,动作和反应也比我快,而且知道我的招式,我还能怎么抢到?”
我微笑道:“你忘了,我没有内力,其实你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将我推倒,这本书自然很轻易就得到了。”
“……”
“如果一件东西按照常理无法轻易得手,就不能一味用力蛮干,应该随机应变,试着找到根本解决之道。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裴潜又拧起眉。
我轻轻一笑:“你怕我受伤是么?但你的确没想到这办法。因为你心里对我有好感,自然就忽略了这个事实。为将者最忌感情用事,尤其在战场上更不能失去理智。”
我将兵法还给他,裴潜慢慢接过去,突然看着我道:“我想到了,你以前一定从过军!你当初说自己杀了很多人,可是又不用坐牢,因为你是在战场上杀的!”
我一笑,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轻点。
裴潜有些动容,似乎一下解决了脑中某个难题,勉强压低声音问道:“你是南越人,那一定是在南越上过战场,你对兵法很了解,又懂很多武功,那你是不是当过将军?”似乎在他的印象里,这些知道的多,就理所当然要当将军一般。
我微微苦笑,倒希望他再笨一些:“我不是什么将军,只是碰巧知道些而已,人也并不全是在战场杀的,只是我跑得快,官府的人没有追上。你没见我都离开南越,躲到了这里么?”
裴潜握紧了兵书,笃定地道:“就算不是将军,那你至少应该很有能力,否则燕王殿下怎么会亲自去救你,还让你住在府里?”
他突然提起江原,我不由有些惊讶。江原去看我时,裴潜已经睡了,他怎么知道江原亲自去救我?忘了否认他对我的猜测,脱口问道:“你在牢里见过燕王?”
“嗯,”裴潜埋怨地看我一眼,“你那次把我掐晕了,醒来后发现你还是牢牢环住我脖子,我想动可是没力气,然后就听见有人将同牢那老头赶了出去,要不是你掐得太紧,我可能也被拖走了。最后是燕王进来扳开了你的手,但是他没赶我。”
我忙问:“那是什么时辰?”
“我怎么知道?也许天刚黑吧,当时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他很想立刻把你弄出去,还以为你要判死罪了呢,结果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你。”
“后来呢?”
“后来我又睡着了啊。”
我回想着那一夜的情景,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日我醒来见到他时,已经半夜了,难道他一直站到半夜——或者天明?
回到卧房里,我从书案的一角慢慢抽出一本旧书,掀到被我看了无数次的那一页,我皱紧了眉,将手指缓缓抚过几行小字,泛黄的书页上,墨迹依旧清晰可见:青龙九年夏,平遥公主之婿,抚国大将军周韬,殁于扬州之役,时年二十三岁,上追赐安国公,特准葬于邙山之西……
第36章 茶后惊闻
泛着亮的紫漆棋盘上经纬纵横,四边是精细的菱纹花饰,棋盘两侧各有一盒棋子,黑白分明。江容随手抓起一把,兴致勃勃地数了数:“十三单,白先黑后,该我了。”说着自己在边角星位落下一颗白子,又将一粒黑子塞到我手里。
我铁着脸,恨不得将那粒黑子捏成粉末,伸了几次手,终究没落下,“咄”的一声扔进棋盒,拂衣往外走:“不玩了!”
江容忙起身拦住我:“慢慢慢,再下最后一局如何?本侯好不容易找个对弈的。”
我不为所动,怨恨地道:“已经快下了二十局了,再下我就吐了。”
江容堆了一脸笑:“那就下满二十局罢!本侯实在技痒的厉害。”
“技痒?”我眉毛都不知道该往哪边挑,“我真奇了,你没有一次不输,怎么减不了兴致?”
“哎……”江容手指在棋盘上转着圈,“已经进步很多了,以前跟人对弈我一局都下不了半柱香。这样吧,下完之后咱们去喝茶,我亲自来烹。”
提起他的茶,我扶住桌边干呕一下:“你那茶的味道……不喝也罢。”
江容忙又提议:“那就下完去书房看我珍藏的字画。”
我不客气地提醒他:“昨天刚看过。”
“去后花园赏我自制的盆景?”
“我不忍心再看那些伤兵残将了。”
“这……”江容冥思苦想一阵,突然眼睛一亮,“我最近新写的诗还没拿给你鉴赏呢。”
“上次看了你旧写的,我牙酸得半天没吃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