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传来光州及附近数城举城归降的消息,梁王军与霍信军在商城遭遇,鏖战数日,大败越军,并沿路向弋阳郡追击越军。再过旬日,宇文灵殊的中路军,薛延年、翟敬德的前后军等都分别传来粮糙告急的消息,梁王军却渐渐无消息传来。
同时下游越军并无动静,扬州城平静依然,除了不断往来汇报战况的斥候,以及我们这些经常议事的将领外,普通士兵们似乎很难感觉到两国之间战争正在进行。
我从军情图中抬起头来,皱眉对江原道:“怎么越发感觉不对劲?粮糙输送一直没断,也没听说被劫,为何三路军同时传来告急消息?梁王不是乘胜追击么,自从跑到弋阳就没消息了,难道有什么不测?”
江原正在仔细查看三发告急信的真假,闻言道:“斥候探明援军主将是鲁达明,你应该对他比较清楚。”
“他是名将之后,算个智勇双全的人才,可是梁王多年为将,说什么都不该连对外联系都被截断罢?”
江原随口“嗯”了一声,继续翻看关中战报,笑道:“虞世宁军报,关中六郡可望三月之内拿下,夏初便可与程雍会合。麟儿那小鬼还算争气,居然施计破了两城,不知是否有人指点。只有武佑绪暂时还无消息,我猜阴平关路途险峻……”
我见他心不在焉,起身夺下他手中军报,冷冷道:“太子殿下,关中蜀地鞭长莫及,暂时不需你操心。眼前弋阳形势不利,梁王又无消息,你倒像不甚在意?”
江原抬眼,笑着倾过身,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粮糙不够,就派人去送,梁王也总会有消息的。目前全部大军只出动了一半,其余的都留待渡江之战。越王殿下不用急,必在雨季之前夺回三郡六城,北控淮河流域,南控大别山脉,不妨碍你谋取襄阳。”他说着一顺手将我拉进怀里,手指乱摸,“真冷,我们睡下罢。”
我被他摸得发抖,好不容易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我要去见皇上。”
江原扣住我不放:“父皇早睡下了。”
我蹙眉掰开他掐在腰间的手指:“禀报重要军情,我不能将他叫醒?”
江原好笑地又将我搂过去,显然不同意:“父皇说过,不必事事报他,又不是大事,你急着去做什么?”
我瞪他一眼:“梁王没有消息,还不是大事?”正说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极为诡异的念头。我停止挣扎,慢慢回身盯住他:“这次你和皇上的行为都有奇怪之处,难道……宋师承的经历将要在梁王身上重演?”
江原见我认真,收起笑容道:“凌悦,你想得太多了,别说父皇没有这个意思,我难道愿将亲叔父推入绝境?我只是觉得他们几路大军都已汇聚弋阳,人数即使有折损,也不会少于二十五万,怎能轻易被困?宣战才一月,军队遇事便立刻派军援救,那我们最后还能有多少人渡江作战?”
我推开他:“江原,你别想对我掩饰,假若换作我出征没有消息,你也会如此?梁王没有受困固然最好,假若真的被困,难道坐等十几万军队覆灭?如此胸襟,与赵誊何异!我看你们得胜也难!”
江原急忙拉住我:“你别误会,那是父皇与梁王事前的约定,倘若与越军展开决战,他便十五日不报信,十五日内若无法得胜才肯求援。现在距上次军报才过了十日,再等等又何妨?”
我怀疑道:“我怎么不知?”
江原苦笑:“梁王素来对你有看法,出征前父皇召他议事,故意拿你激将于他。结果梁王以为是你小看他,于是对父皇立下此誓。我听说后并没当真,也便没告诉你,哪知叔父说到做到。粮糙的事明日叫六弟筹备便可,梁王的事就再等等罢。”
我半信半疑地坐回桌边,禁不住江原好言相劝,语气诚恳,也便没再追究。
从那以后又过了十日,突然有名农夫闯入城中,声言有梁王密信。他受伤甚重,已经无救,信件有大半沾染了血迹,等人将信拿出后便昏死过去。我展开密信,只见上面符号正是求援之意,立刻回手交给江原。江原惊讶:“难道叔父真的遇险?”
这时那名扮作农夫的斥候艰难抬起头来,我知道他尚有话说,立刻蹲下身,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
那名斥候猛地抓紧了我的手腕,颤抖着身体嘶哑道:“统、帅……霍……信!”说罢再度昏厥,片刻没了呼吸。
我慢慢起身,命护卫将那名斥候安葬,低声对江原道:“你听到没有?我们上当了,霍信亲自领兵,秘而不宣,欲将弋阳作为战场,覆灭江淮出征军队!”江原听了面上也有些变色,立刻与我去见了江德。江德听到消息后微叹:“梁王还是太固执了些,怎可为一己意气带累军队?”他转向我,果断道,“越王,我军决不可败,败则无力染指江南。朕命你率三万骑兵,火速前去支援梁王,不得有误!”
我接过张余儿递来的兵符,肃然道:“臣遵旨!”转身出帐,马上叫来裴潜燕七,命他们准备出征事宜。
江原跟着我来到营帐,边跟我收拾随行物品边道:“霍信狡猾,看来已将梁王包围,你务必小心。”
我边穿铠甲边道:“这我知道,倒是皇上的态度让人不明白。他看上去似乎早就打算好了,万一梁王不能取胜,就派我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