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站在一旁等他:“我虽然不是臣子,也知道忠义,所以……”
段小娄扶着墙走两步:“你这一说,我这叛臣之子就成了不忠不义之人了。”
楚留香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段小娄说:“我倒是和你们不一样,我没什么忠义观念,也没什么家国观念,在我看来没什么叛乱不叛乱,谁有本事谁当皇帝。不过呢,我倒是觉得你们都帮着小皇帝倒也挺好的。”
楚留香微微诧异。
段小娄抬头一笑:“我只知道我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帝,我就想跟着楚留香查查案子到处玩玩,当我景家大公子,楚兄要是还想要什么东西,尽管来偷,我家底厚,你偷不空。”
两个人正说着,不远处的天空蓦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来,在漆黑的天幕下明亮而晃眼,转瞬即逝,尖叫声传来。
楚留香回头看段小娄一眼,两个人立刻向慌乱来处奔去,连都来不及多说。
跑到宴会举行之处,见无数穿着华贵锦服的人尖叫奔窜,人海茫茫,一慌乱起来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qíng,楚留香早在方才就已经随手扯下了皇太弟的面具,以真面目示人,随手抓住一个人就b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裙子上着火,原本捂着头一路奔窜尖叫,被楚留香一把拦住拍打两下熄了火,尚且惊魂未定,呆呆地将楚留香望着。
段小娄在人流之中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一把拥入怀里,那人怒道:“谁准你乱跑的!出了事qíng可怎么办!”
那人胳膊有力,将他紧紧抱住,拉着他向人少之处退去:“小心,别被点着了!”
段小娄一回头,看见正是叔父景乘镇,他一张焦急担忧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正死死扣住段小娄的手把他牵往人少的地方,一边走一边道:“方才庆祝的烟花本应该放上天,不想竟然冲着人群落下来了,现在整个场面一片混乱,被烧伤者众,你别去添乱!”
方才人多,他和楚留香一到人群之中就被冲散,如今想找都找不见,到处都是尖叫奔跑的人群。
段小娄被叔父景乘镇一步一步拉向远处,发现他胳膊上一大块烧伤,不由一怔。
段小娄被他牵着,宁愿相信这件事qíng和他无关。他没有武功,一不能追问叔父事qíng为什么会这样,二不能冲进烧的最厉害的地方看个究竟,三不能找到楚留香,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感觉真不好。
这时候,墙头上一个黑影一掠而过,一个人忽然就被扔了下来,直接扑向段小娄。段小娄正盯着那黑影看,猝不及防李三优直接尖叫一声摔到他怀里,正磕在他下巴上。
景乘镇正往前走,听见尖叫声一回头,看见自家侄子被一个下人叠罗汉一般压在下面,两个人姿势一个比一个láng狈,不由怒道:“起来!”
李三优率先爬起来,慌乱之中还在段小娄身上踩了一脚,段小娄被他拉起来,无奈道:“谁送你来的,那会变脸的家伙么?”
景乘镇见两人已经无事,丢下他们主持大局去了,李三优对着他的背影三鞠躬,然后回头对着段小娄骂道:“赵无垢那混蛋一听说皇上太后如今被困,把老子往下一扔就跑了!得亏老子压着你,不然摔下来立刻就得断了腿……”
段小娄冲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砸我你还了不起了?”
劈手砍完以后才觉得不对――
那焰火直冲着人群而来,竟把太后和皇帝困在中间?
段小娄看了一眼辛辛苦苦将自己带到安全地带的叔父,见他已经走远了,叹一口气。
于是,一把扯过李三优,两个人正准备冒着让景家断子绝孙的风险,再回到火光大盛的地方去。他们刚走了两步,就同时停下了脚步。
黑衣侍卫无处不在,远不止刚才那两三个看守的人,一支装备jīng良的军队纵马而来,将水浇上烈火,再狂奔而去,秩序井然,毫不在乎踩死的挡路人是宫女还是当朝贵胄。
人群逃散之后,这片地方就显得空旷,而不远处的烈焰当中冲出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其中那白衣人怀里正抱着一截儿木一般烧焦的尸体。
他从烈火之中走出之后,原本喧闹的救火人员一时间安静下来,很久以后,秦婉容将军带头,向着那截儿尸体跪下。
火光之中,所有人都缓缓的跪下叩首,唯独段小娄和李三优还茫然站着,不远处,景乘镇也是一脸震惊地站住不动。
仿佛早就料到一般,黑衣侍卫上前,将他们包围。
――――――
刚逃出去不到半个时辰,段小娄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软禁了。景乘镇身边原本带有一队暗卫,危急关头不知为何尽数消失不见,原本被禁足的皇太弟缓步走出,令人“护送”景相回家。
景乘镇一言不发,坐上马车,回景府。
事qíng发生得过于突然,李三优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劲儿。段小娄确认楚留香必定什么都知道,但是他此刻不在,也不能多问。
一路上,段小娄坐在景乘镇身边,小心翼翼问:“叔父,京城十二美人是你杀的么?”
景乘镇并未回头看他,只是淡淡道:“是。”
段小娄又道:“那今日的火也是你放的?”
景乘镇回过一双眸子静静看着他:“小天,今日是你相亲的日子。”
段小娄只能坐回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低头看了看终端机,明显显示案子不查清楚,任务无法完成啊。
回到景府,三个人被送回房内,府外把手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子夜过后,段小娄窗外一阵轻敲,他打开窗子,见楚留香正站在门外。一身白衣,沾满锦绣星光,身上即便是沾染些烟尘火气,依旧是俊逸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