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叔叔是两年前来到村子里的,他的头发长到了耳后,乱糟糟的,像她家jī棚里的jī窝一样。
村里的人也说不清他是哪里的人,jīng神也没毛病,就是从来没听见他开口说话过,大家都说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因为村里有些在外面做生意,凤凰腾达后就不要村里的房子,单是空出来的房屋就有好几家。
从此,哑巴叔叔就在村里住下来了。
小红也是听村里的大人闲话家常的说过,有一次,村里的二狗去镇上时看见哑巴叔叔爬到树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隔壁的庄园里。
翻过一个山头,就是隔壁的庄园。
说起隔壁庄园,大人们聊得最多的就是庄园里的女人,多么的漂亮,雪白的皮肤,苗条的身段,好声好气的说话,跟古代呆在绣楼里养尊处优的小姐没什么两样。
哪像她们一个个身材臃肿,粗着大嗓门叫唤人。
小红还小,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听说庄园里有好多好吃的菜肴,还有好多好多各种美味的水果。
每次一听大人说起庄园,她就忍不住流口水。
沾了尘土的指fèng里躺着一颗奶糖,她有点馋,舍不得一下子全吃掉。
咬了一小半,又用糖果纸拧紧,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乐滋滋的跑回家。
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以外,就属哑巴叔叔对她最好了。小红想。
爬过一座山,他熟练的攀上树gān,坐到一处枝桠上,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个小时后,他僵硬的肩膀有些酸痛,压在下面的右腿有些酸麻,正打算调整一下坐姿,远处的大门打开了。
他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看不到了。
从门内先蹦跳出来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他回头看向身后,他屏住呼吸,看到走在后面的女人,眉目如画,一双眼睛流光潋滟,看得人心醉神迷。
两人在花园里玩小游戏,一只白绒绒的萨摩耶欢快的跳来跳去,这幅欢乐的场面落到他眼里,就像一块糖,融化在他的胸口。
这时,门又开了,走出一个上衣穿着毛衣的男人,小男孩见了男人,飞快的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扬起笑脸望着男人。
女人抿着嘴,侧着身体看着两父子的互动。
这个温暖感人的三口之家,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刺得他心里发苦。
每次看到小男孩,他总忍不住想,这个孩子会不会是自己的?
可惜,小男孩的眉眼跟她和他都不一样。
况且,沈良怎么会接受替别的男人养孩子这个事实。
思己及人,同样的事qíng放到自己身上,不管有多么喜爱那个女人,他是万万不会留下孩子的。
他轻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当年被打掉了吧!
他想到那年她靠在沙发里抚摸腹部的模样,如果,当年没有说让她打胎的言论,他的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会不会……也蹦蹦跳跳地抱住他的大腿,崇拜的小脑袋看着他?
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割他的心头ròu,一下一下,很快就血ròu模糊。
等他再回神时,花园里早就不见了人影。
他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往回走。
明天,没办法再见到她了,这两年,他已经摸清了规律。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起chuáng,用土灶烧了热水,放了两把米到锅里,煮了一锅粥。
就着咸菜喝完两大碗粥,翻过一座山,又走了几里泥巴路,终于来到了镇上。
此时,正值早市,集市上人山人海,热闹得不行。
他找了一个角落,把积攒的山货摆出来。
临近中午了,他背来的山货都卖完了,又去镇上的垃圾桶里翻找废弃的纸壳或者塑料瓶。
把这些东西扔进背上的麻袋里,他像一个面无表qíng的提线木偶一样,漫无目的地在每个垃圾站点寻找。
很快,冬天来了。
去年冬天很暖和,只需要穿一件薄款的毛呢大衣,但是今年据说受海马冷空气影响,这个冬天会特别冷。
果然,今年冬天比以往都要冷,没多久,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整个世界如置身于童话世界一般。
小孩子看到大雪,都忍不住去堆雪人、打雪仗。
白天,热闹了一整天,看着这些小孩子嬉闹,也不觉得孤单。
一到了晚上,他就像一只被世界遗弃了的孤魂野鬼。
尽管,事实的确如此。
看到白天几个小孩堆的雪人,他不由得想起那年她离开的前一夜,也堆了一个这样的雪人。
他抱住雪人,感觉胸腔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其实,他早就爱上了她,从第一眼时,就爱上了。
只不过,后来始终不肯正视自己对她的感qíng,甚至做出了许多极端的事,去伤害她。
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不后悔当年用了极端的手段占有她。
他只后悔,自己没有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之间只有争吵、冷战和伤害。
那些甜蜜的回忆太少了,才会在夜深人静,让他的心里疼得发苦。
第二天,起来喂jī的陈桂花往食盆里抓了一把粮食撒在地上,她怕自家的jī吃不着食,就去屋里拿了一把竹扫帚。
扫完地,陈桂花瞧着隔壁的两个雪人有点不对劲,她上前拿扫帚扫了一下,只看到一只白惨的手掌。
她惊恐的大叫一声:“小红她娘哦,林叔啊,你们快出来看看,你门前出了人命噢,是哪个杀千刀的gān的,吓死老娘了。”
时间如白骏过隙,一晃,沈良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