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想了想,啧啧道:“确实,回想一下,我那时顽劣起来连我自己都嫌弃。”
江荀衍微笑说:“荣王殿下当年把李相家院子点着,引得全昌煜城戒严了三日,那次可是最为难忘。”
荣王苦笑:“那次我被父王禁足三个月,王兄倒是不骂我了,反而悄悄给我送吃的,啧啧,自那以后是真学乖了。”
肃帝摇摇头说:“听说自那以后,李岑家里的水缸就翻了三倍的布置着。”
“没错,何大人与李相是邻居,他说住在李相隔壁就不用担心走水,李相家里储的水能把半条街都浇灭。”江荀衍说,“可见荣王殿下间接地做了好事。”
众人听得一阵笑。
荣王这次来,照旧是住在宫里,不时陪肃帝说话解闷,顺便搜罗些字画藏品。众人在殿内聊了一阵子,江荀衍等一行人便告退离开。
出了宫,江荀衍不免又有事要忙,期思陪元酀去官驿换了身便服,两人出门去散步。
才离开官驿半条街,转过街口,却迎面一队人马,期思抬头看了一眼,心道当真巧得很。
裴南贤坐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一队裴氏神影卫,亦是一眼就看见了期思,露出一贯让人感觉不到暖意的笑容,带头下了马,朝期思说道:“小殿下”,又朝元酀问候,“亲王殿下”。
他皮肤终年是白得泛冷的颜色,长相也挑不出错,独独那双眼睛阴寒如蛇,让人无法亲近。
期思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随即温和地笑着说:“舅舅,难得一见。”
虞珂和期思的母亲——裴奉锦、裴如锦是姐妹,又皆是裴家的人,期思唤裴南贤一声舅舅,倒是实实在在的,他在昌煜时间不短,但与裴南贤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
裴南贤听他这句自然又亲切的“舅舅”,不由饶有兴味看了看期思,片刻后说:“小殿下有心了,下个月老爷子六十寿辰,若愿意的话,届时我把帖子送到左相府上。”
期思看了看裴南贤身后劲装锦衣的神影卫,笑得灿烂真诚:“外公的大寿,我自当要去的。”
裴南贤并未料到一直没怎么往来的期思会对他们这么亲近,但偏偏期思眼神干净,神情纯善,毫不突兀,反而像是裴家一直以来太过疏远期思一般。
裴南贤与他寒暄几句,约好了寿宴的事情,两方便告别擦肩离开。
元酀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裴南贤和裴氏神影卫,对期思说:“我瞧着你们不像一家人。”
“谁说不是呢?”期思淡淡道,裴家是他在世上唯一亲族,却又是害死他父亲的帮凶,这笔账是算不清楚的。
“你打算从他们这里下手?”元酀和期思并肩走着,两人虽然换了便装,仍旧很显眼,沿途时常路人多看他们几眼,他们也不大在意。
期思说:“毕竟有一层亲缘在,要比李岑那边好接近,否则总不能从李宣融那里入手。”
元酀了然,李宣融到底是期思的朋友,他说:“好在你跟他们没感情。”
期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
元酀摇摇头:“重感情是好事,性情中人总比心肠冷漠要强得多。”
裴南贤邀请期思去裴家老爷子的寿宴,正合了期思的心意,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接近裴家,再找到证据或线索,不过期思并不指望裴家能对他有多信任,他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自从上次与元酀告别,期思便时常想,究竟该何时告诉元酀自己的身份,他对元酀并非不信任,但他代替虞珂来燕国这件事,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事情,更是晋国的秘密,因而感到矛盾。
但元酀这回来到昌煜,雪夜里两人重逢的时刻,期思终于豁然开朗,不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