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当家真想夸赞他一声慧眼如炬,可自家老大的面子还是要顾全的。
没等他昧着良心说出辩解之辞,忽有一人截断了他的话头,“他确是做贼心虚,昨夜得到消息便跑了。”
一只白皙的手撩开内厅与外堂之间的隔帘,缓步走了出来,那人一身墨色长衫,音色如铃,加上一副上好的皮相,端得是个美人。
三当家看见他便立刻苦了脸,正准备向二人介绍他的身份时,却被那人扬手止住了声,只见他状似无意的理了理腰佩上垂着的青穗,笑眯眯地道,“我名为酥怜,是殷安的姘头。”
他举手投足间掺着丝丝缕缕的媚意,说到“姘头”二字时,还朝二人暧昧的眨了下眼。
方宴溪顺着他的手看去,入眼便是一块雕着喜鹊的血玉,登时面色大变,嘴唇紧抿,半晌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盛朝歌的心思何等通透,只看他的脸色心中便有了计较,临走前瞧了那位姘头一眼,狭促一笑。
酥怜面色如常,朝大师兄矫揉做作的服了服身,态度敷衍,动作娇柔,很是符合他姘头的设定。
三当家原本就苦着的脸色更加难看,哀怨的瞧着仍在搔首弄姿的某人,干巴巴的道,“这次安爷再收拾你,我可不管了……”
那人动作一僵,随即掩饰性的咳了一声,眼神飞快的四处瞄了一圈,“不是跑了吗?没那么快回来。”
二人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方宴溪脚步飞快,直走到万刹堂的地界外,才突然顿住脚步,拔出剑来朝着路边的一颗树狠狠劈砍而去。
盛朝歌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见状原想出声制止,但见他眼眶渐红,索性让他发泄个够。
方宴溪劈了一剑尤不解气,又拼尽全力的砍了十几剑,那棵平白遭受无妄之灾的树不过碗口粗,很快就受不住他的摧残,“咔嚓”一声,拦腰折断。
树冠横倒下来,方宴溪只堪堪退了两步,不可避免的被树枝划破了脸颊,鲜血顺着狭长的伤口奔涌,滴在他洁白如洗的衣襟上,眨眼间就开出大片红莲。
原本精致的面容突然多出一道伤口,方宴溪却混不在意,目光沉沉的盯着手中的剑,忽地调转脚步朝盛朝歌走来。
他将剑平举,冷声道,“折断它,不,碾碎它,越碎越好。”
盛朝歌眉头一跳,看了看面前的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一把很普通的长剑,但却是方宴溪行走江湖时用的第一把剑,也是唯一一把。是他离开佛寺时,老方丈从库房里找出来赠给他的,赐名赤心,希望他永远守住自己的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