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听了一愣,他这心疼人的方式也太傲娇了。
她过去伸手把他扶起来,他扭过头不看她,薛娘无奈道:谁说你啥都不做了,柴火不都是你上林子里砍的?还要每天陪着我去卖凉粉,你还嫌不够?
季邱回过头一瞪眼:那算什么?别人家的小娃子都比我gān得多。
薛娘道:行了行了,甭说了。快起来做衣服去,这衣服再穿几天非得病了不可。
季邱:不去!
薛娘心里叹气,也好想有个人给她买买买,然后再义正言辞的作到底。她想了想:成吧,我也做一套。你的料子已经买好了,不做也是làng费。快起来,上镇子去。
粮食不着急存,还够吃。拿这些钱置办了衣服,再挣些钱把粮食买了也行。季邱终于松口了,跟着一起量好了尺寸。裁fèng铺发了木牌给薛娘,让过三天再来拿衣服。
这三天薛娘又回到刚开始时,钱匣子空空的。不过穿上新棉衣的时候,还是觉得值了,浑身上下暖暖和和。她选的是银灰色的布料,觉得太冷清,让裁fèng做了红色的绲边,这样看上去雅致多了。
季邱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因为这颜色耐脏,没舍得穿那件豆绿。果然衬得他脸蛋白嫩许多,这段日子吃得也饱饱的,脸颊上透出些红气。看上去招人疼得很。
薛娘把他原来的那件衣服,和剪了的衣服全扔了。季邱还不同意,硬是说等到天暖和了,洗洗还能穿。薛娘指着衣服上的窟窿给他看,大约有六七个,光是这样补补倒也能穿,可这料子都磨薄了,估计一下水搓揉几下就全破了。
季邱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可就是舍不得。
薛娘去扔衣服的时候,他还拽着她的衣角不松手。气得薛娘一只手推开他,一只手连忙把衣服抛出去。季邱回到薛娘身边,看着那衣服一脸可惜。
薛娘见他没再去捡,松了口气。神yù语还休。丁大户一看,笑了,唤她把汤端过来。待她走到跟前儿,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端起碗正要入口,就听凳子上趴着的小哈巴狗叫了一声,冲过来把碗撞倒,舔了舔洒在地上的汤。
那狗尝了几口,顿时舌头长出,焦躁地来回跑,嘴里呜呜乱叫。
丁大户眼里的笑意凝成冰霜。
当着二姨娘的面儿,把鱼锦杖责一百,活活打死。
二姨娘哭断了肠,直呼冤枉。她哪里知道鱼锦吃了豹子胆,竟去使这不入眼的龌龊手段。见丁大户无动于衷,便狠了心拿头撞柱子,还好被小厮拉住了。
丁大户面容松动,当夜留宿。
过后,在外人眼里二姨娘的日子尤为滋润。丁陈氏也是这么想的,一日终于忍不住与丁大户争执起来:儿子还在外面的庄子上,无人伺候照顾。你倒又怜惜起佳人来了。事儿到了梗节上,你犯什么糊涂!丁家就文渊一条血脉,若是没护好他,等你我去了,哪里有脸见爹娘!
一番话说得丁大户愠怒,羞恼地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岂是不知轻重的人。
丁陈氏冷笑一声便不再多说。
丁大户被说得脸色难看,气得直喘粗气。当夜二姨娘又派丫鬟来请,说是身上不痛快,他说就不过去了,让她好好歇着。
谁知丫鬟又来请了第二遍,丁大户犹豫了一番,就跟着过去了。
二姨娘抹了玫瑰香膏,屋内只点着六盏灯,纱幔飘飘,好生有qíng调。她娇笑着去解丁大户的衣扣,却被挡了回来。
丁大户伸手快速把衣衫尽除,衣袍一挥,便躺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温香软玉,恩爱欢好。
夜半,二人躺在chuáng上,呼吸均匀绵长。忽见二姨娘睁开眼,悄然坐起来。黑暗中凝视着丁大户,脸上神qíng复杂,最后变成了迷茫。
过了会儿,她拔下头上的银簪。慢慢地凑近丁大户的颈,只差一用力,可此时她的手却不听话地哆嗦起来。
越抖越厉害,终于受不住地将簪子移开,背对着丁大户轻轻啜泣。
丁大户这时突然睁开眼,眼神一片清明。枕头下压着的手松了松染了一层汗的匕首,又看了眼仍在哭的二姨娘,再次握紧匕首,闭上了眼睛。
丁陈氏听丫鬟说丁大户又跑到二姨娘房里,当即就摔了杯子。说什么也要过去大闹一番,身边的婆子劝不住,恰好管家经过,听见院里吵闹,连忙将其劝住。
丁陈氏定了心神,红着眼睛命伺候的都退下,她单独坐在椅子上发怔。过了会儿,门有节奏地响了几声,她回过神,轻声道:进来。
进门的是方才已经走了的管家。他弯着腰走到丁陈氏跟前:越是在这个时候,夫人越是要稳住啊。莫要慌了神。
丁陈氏带着哭腔:你只会说些死板话,如今那个没良心的硬要往那个狐媚子房里钻,连自己儿子都不顾。文渊在庄子上都没个身边的人陪着,我想想就难受。
管家叹口气,轻拍着丁陈氏的肩膀:我也心疼文渊,他毕竟是事儿没多大,就是一张老爷以前痴迷过一段时日的画儿,如今又被挂了出来。迟早还得腻。你我都知道,老爷无法生育子嗣,只有文渊一条血脉,哪里能不念着他。
丁陈氏长舒一口气,凄婉地说:我哪儿能不知道这个理,就是寒了心。
说是夫妻,早已是貌合神离。
一夜天明,丁文渊早早搬了板凳坐在薛娘房门前。这几日,薛娘一直避着他,吃饭虽还在一块儿,但除却吃饭外,便再无见面的时候。
他惴惴不安,翻来覆去地想准备好的说辞。
薛娘神色困倦地打开房门,看到丁文渊在门口守着,十分讶异。随后又无视他,往厨房走。不出所料,一大锅热水已经烧好,旁边的水缸也盛满了。
挽了袖子准备倒洗脸水,就见丁文渊抢先拿了洗脸盆舀了热水,又兑上凉水,调好了温度放在洗脸架子上。
薛娘仍是不理他,自顾自的洗漱好,再次准备回房。反正早饭这事儿也用不着她cao心。丁文渊连忙拦住,她平静地看着他,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薛娘错身离开,丁文渊懊恼地低着头去厨房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