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在很正经地过七夕节牧轻言讶然。
我们离开这儿吧。狗蛋摇摇牧轻言的手,他总觉得这些人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七姐神来了!不知是何人吼了一嗓子,只见一顶四面镂空、垂以轻纱的轿子被人抬着缓缓而行,里面坐着一位扮作织女的姑娘。人群开始拥挤,所有人都朝那个方向涌去,牧轻言被挤到路边,过程中不小心撞翻了一排挂面具的摊架。
对不起对不起。牧轻言连声道歉,将架子扶正后开始蹲下捡面具。jiāo还面具时他触碰到了摊架主人的手指,发现冷得吓人。牧轻言抬头,借着灯火他得以看清这人的脸,已经完全发黑了。
牧轻言猛地直起身子,仔细观察起周围路人的脸来――一样,都一样,都是泛着死气的黑。他大着胆子捏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腕,此人脉搏全无,却还恼怒地抽手骂了声粗话。
我们最好是立马出城!牧轻言道。
你也发现了。曲泊舟沉下声来,这些人早就死了。
这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牧轻言抓起狗蛋,曲泊舟拉着病秧子王爷,四人快步朝最近的那个走去。奈城不大,但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仍没走到,周围漆黑一片,路也跟无限延长了似的。
咱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狗蛋颤抖着出声,我白天抓药的时候走过这条路,小半刻钟就能走到。
别说,这一城的人都是鬼,遇到鬼打墙还真有可能。曲泊舟停下脚步,顺手将手撑到狗蛋头上问道。
那怎么办?我们又没个能照明的。经历了上个世界的诡异设定,又见识了满城的行尸走ròu,牧轻言毫不犹豫地接受下这个现实。
等天亮?病秧子王爷弱弱出声。
曲泊舟似笑非笑地回头,但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人,于是作罢,道:若您在这寒夜里站到天亮,恐怕我只能带你的尸体回去jiāo差了。
病秧子王爷闭口不再言语。
狗蛋,尿尿。牧轻言道。
狗蛋闻言一愣,随即有些委屈地开口:我没喝多少水,尿不出。
憋一憋总会有的。牧轻言说完往旁边跨出一步,但依旧没松开狗蛋的手。
狗蛋的脸皱成苦瓜,可惜谁也看不到,他苦闷地解开裤带,让他的小兄弟在寒风中立了半天后,终于是听见了点水声。
这是牧轻言听来的未知可信度的土方法。传言鬼怕脏东西,有天夜里一个老太太遇见鬼打墙后,蹲下撒了泡尿,便破解了。
但未经证实的方法在这里失效了,包裹众人的漆黑依旧在,他们走了老半天依然是连城门的边都没摸到。
狗蛋,你白天来的时候注意过这里有沟或坑没有。曲泊舟问。
有河,那条穿成而过的河就是从这里流走的。狗蛋道。
都找找那条河,顺着它我们就能走出去了。话是这么说,但四人不敢分散来找。鬼打墙遇到的鬼分两种,一种是盗路鬼,遇见它往往是你走的那条路会遇上邪物,将你拦在原地,天亮后放行;另一种是恶鬼,把你引上歧路。怕就是怕第二种,所以四个人手拉着手,瞪着眼睛企图在黑夜里寻找光明。
也不知寻了多久,终于有人差点跌了一跤,众人大喜,这意味着他们找到了!因为鬼打墙一般只是在平地,有坑或沟的地方就是鬼打墙的出路。
他们顺着跌跤的地方往下走,那是一个斜坡,走了一阵之后,鞋便湿了。这是走到了河边,于是四人沿着这浅滩终于回到了正路上――他们方才一直在围着一棵树转,树下的叶子都被踩成了稀泥。而前方,那本该是城门的地方,竟变成了悬崖。
病秧子王爷一下子跌坐在地,面如死灰,他嘴唇不住地颤抖,我果然逃不出这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牧轻言将他拉起,刚问完,竟瞥见浩浩dàngdàng的一群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他们这是!病秧子王爷失声道。
反正不是来找你喝酒扯谈的!曲泊舟拎起狗蛋,另一只手拽上牧轻言的胳膊,走。
前有一群行尸走ròu,后是悬崖,牧轻言真后悔从鬼打墙中出来,他抓着病秧子王爷,施展轻功将他带上屋顶。这些行尸走ròu很会爬墙,他们只能不断地起起落落往人少的方向转移。
牧轻言和曲泊舟两人分别带着个累赘,终于来到个没有行尸走ròu聚集的地方,便原地歇息起来。曲泊舟还好,狗蛋本就瘦得只剩骨头,还没一袋大米重。但牧轻言就不那么好过了,病秧子再是病秧子,也是个成人,还会十分没眼色地乱扭动,牧轻言不仅一次生出想要将他丢下去的心思。
行尸走ròu们鼻子比狗还灵,速度比猫还快,还没喘上几口气,便又出现在四人身后。牧轻言白眼一翻,脚下竟有些不稳,曲泊舟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然后冲不远处扬起下巴,那边儿有座塔,这种供着佛骨、佛像的地方,它们应当不敢靠近。
牧轻言其实很想说大哥你不用管我,但对方的冲他说这话时的急切与担忧太过真实,他心中一震,脚步已经迈开随曲泊舟走去。
大门一推便开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除了将门闩cha上,还找来许多东西抵在门后。
大概真是由于供有佛骨、佛像,外面的行尸走ròu都不敢靠近,隔了许久都没听见挠门爬墙的声音。牧轻言终于松出一口气,病秧子王爷也跟着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他之前一直高度紧张,这会儿放松了,咳嗽过后险些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