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迷了路指不定还能开启什么支线呢。牧轻言心想,脚下的步子更加欢快地迈向前方。
若说京城的夜市以热闹着称,那么牧轻言对面的那家酒楼便该被称为热闹到了极点,只见那酒楼门大敞着,里面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时不时传出的欢呼声仿佛能将屋顶掀翻。
牧轻言本着热闹的地方容易出事故的套路,拔腿往酒楼走去,一番艰苦穿越之后终于挤到了人群的第一排。
原来是在进行厨艺大赛。
大堂内并排摆着两张灶台,此刻是上轮比赛完毕、下轮尚未开始的间隙时间,两个小厮样的人物正在补充食材。食材补充完毕后,两名男子一左一右走入大堂中。
左边一人身形略有些臃肿,一身皂黑短打,额上绑着根粗麻头巾,腰间别着支大汤勺。这一看就是个专业的厨子。
再看另一边,那人不像是厨子,倒像是个来吃饭的。他一身鸦黑色镶金边的曲领大袖,腰间金色束带,步子迈得不缓不慢,嘴角似是牵了丝笑,一双桃花眼里写尽慵懒。
这不是曲公子吗!
曲公子怎么来参加这种比赛了?
人群顿时炸开锅。
只见这位曲公子走到摆放食材的长案前,来来回回绕了足足三圈,挑出了两个jī蛋、两个西红柿,还有一把小葱。
曲公子把他宽大的袖子挽了起来。
曲公子开始打jī蛋。
曲公子开始调蛋液。
曲公子开始往锅里倒油。
曲公子竟然给番茄削起了皮!曲公子满手都沾上了番茄的汁水!
牧轻言没忍住,噗地笑出声。他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这一声笑引得曲公子横眼扫来。
锅里升腾起浓烟,指尖还滴落着淡红水珠的曲公子登时愣住,立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往锅里下菜啊!牧轻言喊道,不然锅要烧穿了!
听闻此言,曲公子一手拎起锅铲,一手端起蛋液往锅中倒去。曲公子锅铲使得毫无章法,牧轻言眼睁睁看着锅里jī蛋由嫩huáng变为焦huáng再到焦黑。
原谅牧轻言的睿智,在这位曲公子挑食材的时候他就已看透,曲公子要做一道大菜,一道天上地下大家都会的――番茄炒jī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牧轻言捧着肚子笑得快直不起腰来。
这位曲公子简直就是黑暗料理界即将升起的新星啊!
想必曲公子在京城内是有几分人气,不然牧轻言也不会收到不少白眼。堂中曲公子已将炒好的jī蛋盛出,又往锅里加油,接着倒入番茄块,昀仓声又起,热油遇见凉水往外溅了几滴。
与此同时,牧轻言的手腕被人拉住。只见叔柬头上挂着汗,气喘吁吁:找了你好久。
牧轻言转头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酒楼大堂,惊道:能找到这里来,大兄弟你追踪功能不错啊!
铁锅前曲公子手腕上下翻动,原本宽大的、被挽起的袖子随着他不断地动作散开来,鸦黑色大袖自手臂上落下,在空中勾勒出颇为写意的弧度。
一阵笛声随着衣袖的舒开响起,堂内众人只觉得心魂似是要跟着去了一般,轻飘飘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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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这是牧轻言有意识后首先感受到的,眼皮有些沉重地搭在眼睛上,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
他依旧在酒楼内,可楼内透着一股诡异,目之所及处,只余黑白二色,装饰在各处的鲜花绿叶都枯萎凋落。楼内的人都还在,但如同人俑一般,立在他的周围动也不动,手上动作、脸上表qíng都十分僵硬。
两个厨子仍保持着炒菜的姿势,灶台两旁一字排开的椅子上坐的评委们也仍是或引颈而望,或两两jiāo谈的状态。
牧轻言猛地一颤,回过身去使劲摇晃抓着他手腕的叔柬。
这时灶台前的曲公子也清醒过来,看清身处状况后,铁铲跌入锅内,发出的声音却很沉闷,两物相撞之后铁铲竟是断了,断口处还扬起粉尘。曲公子讶然:这是怎么了?
牧轻言也目瞪口呆,对待叔柬的动作不由得轻柔了几分,他怕叔柬也跟那铁铲似的断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叔柬的身体正在变得僵硬。
牧轻言不知所措地看向曲公子,曲公子也正看着他,整个酒楼内此时就俩活人,两两相望有那么一时半会儿后,牧轻言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曲公子从灶台后绕出来,走向旁边的评委席。
曲公子走到一位评委身前,这位评委脸上褶子不少,看上去年纪有个五六十。曲公子先是伸手晃了晃,对方并无反应;然后更用力地晃了晃,弄得对方身子一歪,倒在了扶手上;最后曲公子手一扬,啪地一耳光扇在对方的脸上。
这位评委竟被曲公子用这样的方法给唤醒了。
原来打一顿就能好啊。牧轻言眼睛一亮,如法pào制,叔柬被一耳光刮倒在地,片刻后身体一抽搐,睁开眼来。
怎么回事?叔柬惊讶于脸上传来的疼痛以及自己躺倒在地的状态,等他爬起来后,心下一凛,表qíng变得严肃起来。
牧轻言转向另一边,再度施展扇耳光唤醒大法,但这次却失效了,被他扇倒在地的人如同石膏一般,在接触地面的那刻碎成了片状。牧轻言啊了一声,仍扬在空中的手开始颤抖,身体不由得往后退缩几步。
咬咬牙后,牧轻言又盯准一人,上前,抬手,得到了同样的后果。
他不敢再试了。
似乎楼里边能活动的就我们四个。曲公子道。
我们得出去。叔柬沉声。
原本大敞着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门前堵满人,牧轻言根本下不去手去推开他们、穿过他们。
有后门吗?牧轻言问。
曲公子:后院能出去。
说罢四人提步就走,前一刻还灯火jiāo辉、人声鼎沸,此刻却被抽出了声音、剥去了色彩,他们仿佛是行走在墨色的画卷里一般,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谨慎,每呼吸一次都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