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囡双膝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倒在地。
这一下,还有谁人不明白?堂内官吏均以眼神jiāo流,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他们早就憋气得不行,这件案子可是大家一同办下来,岂容这群刁民藐视?而堂外百姓先是阵阵私语,后声音越来越大,rǔ骂之词不绝于耳。
王家媳妇秦氏被骂得回过神来,哭喊着往前跪爬几步:大人!民妇猪油蒙了心,是刘氏许以钱财蛊惑民妇,民妇这才做下这等糊涂事,求大人饶了民妇这一回吧!
其余几位做伪证的人也反应过来,匆忙告饶,那磕头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杨昭嫌恶地看了秦氏一眼,就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听闻王大郎待你很好,你嫁入王家八载未曾有孕,他却从未对你有半分不敬,而你身为长嫂,王翠花更是你看着长大的小姑子。
杨昭的话仿佛唤醒了什么,秦氏的神qíng有些迷离,眼神渐渐柔软。
而今王翠花枉死,王大郎积郁成疾不幸病逝,临终前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了,可你呢?他二人尸骨未寒,你却帮着他们的仇人侮他们生前死后的名节!你的良心去了哪里?就不怕昭昭天日,他们正在天上看着你吗?!
秦氏猛地一震,神经质地抬头,只看见正堂朱红色的房梁,和不远处明镜高悬的牌匾,她心中一乱,口不择言道:良心?是谁没有良心?他若有良心又如何将我舍下,放我孤零零一个人?又如何没给我留下半点傍身之物?让我一个寡妇以后怎么活?
王大郎知你与娘家心有间隙,为了让你娘家在他死后能善待你,他将一生积蓄都jiāo给了他们,又将房契地契都更做了你的名字,算作你的嫁妆,还请了里正与族老们公证,想来,待你过了热孝,你娘家人便会来接你了
怎么可能秦氏摇头,泪珠滴落在青砖地上,王大郎和王翠花的两张脸jiāo织出现在她的脑海,自公公婆婆去世以后,一直是他们三人相依为命,她也曾视王翠花为亲生女,是什么蒙蔽了她,让她做出这样的事?现在想来,她就像被下了蛊一样,变得自己也不认得。
秦氏擦了把眼泪,恭敬地磕了个头:民妇,认罪。
杨昭不再理她,又从长案上取出一沓纸,念道:鸿立七年,张三为占兄长田屋,不顾寡嫂意愿,qiáng行bī受聘财将之远嫁,依律应发边卫充军。
鸿立九年,刘氏偶然撞见同村的罗鳏夫救了莲寡妇一命,便诬指二人有jianqíng,意图恐吓取财,莲寡妇为了护住自己名声,不得不从。刘氏前后共获利二十两,依律应杖一百,免刺。
鸿立十四年,张三好赌输光了钱财,便伙同刘氏兄长趁夜发掘祖家坟冢,开棺盗取财物,依律当斩。
鸿立十六年,同村李家的huáng牛踩踏了张家田地,李家赔偿后,张三仍不解气,暗中药死老牛,依律应杖一百,免刺。
零零总总,一共二十七条罪责,他狠狠将一摞状子拍在长案上,呵斥道:你张家横行乡里十余年,这上面每张状子均有苦主盖印,本官已着人走访调查,竟然件件属实,仅凭这些,就能让你二人死几个来回!
我、我刘小囡忽然痛苦地卡住脖子,舌头长伸,脸色青白,浑身抽搐,竟被吓得犯了癫痫之症,下身蔓延出一片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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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此次涉嫌诬告者均得到了相应的惩罚,轻则杖刑,重则斩刑,杨昭已将徒刑以上的案宗递jiāo州府,想必已升任通判的武县令会好好招待他们。
此事之后,县太爷的威仪迅速传遍杏阳县,尤其是普安村中人,村民们庆幸终于有人收拾了张大户一家,几十个受了张家迫害的苦主纷纷赶来县衙,他们带了许多家里产的东西,或是一篮子jī蛋,或是一些瓜果青菜,还有不少竹编器物,虽不值钱,但聊表心意。
村民们固执地将谢礼放在县衙门口,再磕上几个响头,又默默地回去。
至于挑唆张三之人,到是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尽管张三与刘小囡早将聂向文供了出来,可他们口说无凭,没有任何证据,杨昭又忙着河堤一事,索xing放了聂向文一马。
就在他每日和民夫一同在堤坝上搬砖之时,一艘从京中而来的官船停在了杏阳县的渡口,船上下来位四十余岁的妇人,她生得端庄,举止从容,一望便知胸藏文墨,腹有诗书,妇人望着繁华的杏阳县,幽幽叹道:香玉,你说他真的在这里吗?
妇人身旁的绿裙丫鬟恭敬道:夫人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找到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那个办法检验是不是溺死现在看也不完全科学,还是会有意外,吓唬古人来的,是宋慈男神那本《洗冤集录》里的方法。
☆、第62章农门天骄11
当朝沈太傅家眷来了杏阳县,竟然在县里寻到了沈家失散多年的嫡亲血脉,这一消息让州府上下震动不已,府城里不少官员特意托人来杏阳县打探,连杏阳县的聂县令也被扰得烦不胜烦。
杨昭又回了一封上峰的信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想必今日过后,这些扰人的是非便会彻底绝迹了吧?
聂向文家如今正在大宴宾客,其目的是要昭告天下,他是沈太傅唯一的嫡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