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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中央宫。顾允清执着地看他,在你这儿我睡不着。

好,我送你回去。

他们俩僵持的关系持续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得杭锋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从最亲密无间的亲人变成了互相防备的仇敌。可但凡有那么一丁点能看见曙光的亮fèng,他就舍不得放手,而顾允清此时的松口简直是把那道希望之门完完全全地敞开在眼前。

杭锋忐忑地开车送他回去,一路上顾允清那么乖实,不吵不闹。无论与他说什么,他都轻轻地说好,就连往日杭锋说过十几次都没能得到应允的提案,这回都痛痛快快地放了行,以至于杭锋激动喜悦之下,连路都没敢绕,直接把他送回了中央宫。

等我睡醒了,就给你签字。顾允清拉开车门,一条腿迈了下去,回头困倦地看向杭锋,呢喃道,不管多疼,你都要忍着。你一定要忍好了,杭锋,千万别哭。

如果杭锋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算那天把顾允清再犯拗,他也不会答应把他送回来;如果那天再与他多说几句话,再抱久他一点,哪怕是多绕几条路多堵几条街;如果他不是被那花言巧语给激昏了头脑他便不会听不出顾允清话里的永别意味,还以为那是想通了的顺从,还暗自愉悦了许久。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当他察觉到不对,闯进中央宫里时,听到的只有一声响亮的枪击,和在迸she的血光中缓缓坠落倒地的身影。枪支从他手中滑脱,砸在地面又走火了一弹,she穿了杭锋腿边的墙面。

那么gān脆果决,像是一枪打中了他自己的心脏。

不管多疼,你都要忍着。

你一定要忍好了,杭锋,千万别哭。

允清!

杭锋嚯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惊恐和扭曲的痛苦尚未从脸上褪去,汗水浇湿了他的衬衫和头发。他仓惶地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湿凉凉的,指fèng间全是苦咸的液体。

老板,你没事吧?

杭锋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惊得那安保头子向后一退。

他翻下沙发,似个快要发作的瘾君子般踉跄地走向酒柜,从冷气包裹着的一堆花花绿绿的瓶子里,找出一瓶浅huáng色商标的烈酒。他跪在地上把酒瓶捧在怀里,摩挲着上面凸起的花纹,尔后拧开金属盖仰头猛灌。

定时开启的壁挂式智仪显出高清的图像,新闻节目里闪过国王意气风发的英俊身形,黑色风衣在秋后鼓动的长风里猎猎而动,身旁卡其色同款风衣的周蔚替他挡开话筒。那人终究不堪记者叨扰,转过头来耸起眉心,对着摄像简短的发言:帝国不会纵容任何一件经济犯罪,我们绝不手软,更不容许姑息养jian的事qíng发生

那双冰雪般的眼睛盯着摄像机,就像是透过屏幕看穿了杭锋自己。

他手一抖,摁灭了屏幕。

这些年,顾允清的自杀本已在他心中慢慢淡化了。可自从这个他亲手创造出的赝品开始脱离控制以来,股市动dàng不安,集团上下人心惶惶,舆论颠覆倾轧。那人频繁地出现在各大媒体上,用和顾允清一样的脸、一样的嗓音,一样的笑容,说着冠冕堂皇的反击他的话。

顾允清没有能力、没有机会做的事,这个赝品正在一步步的实现。

他又开始频繁的做梦,梦里一次再一次地重复着那天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顾允清背对着他独自饮酒,最后枪声响起,顾允清用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庞笑着看他,嘱咐道:杭锋,忍好了,千万别哭。

惊醒后再度入睡,他又回到了那间浴室,似站在一个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墨比乌斯环上。

杭锋坐在沙发上灌了几口酒,才稳了稳jīng神重新打开智仪,翻开新闻是铺天盖地的关于杭氏国际的负面新闻,关于杭氏股价bào跌的无端猜测,大多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但杭锋并不怀疑,那个赝品一定是掌握了某些证据,否则不敢这么铤而走险的来试探他,甚至反水了他的特助。

别墅周围已经被中央宫的人监视了,公司底下也全是眼线,他已经是瓮中待捉的鳖。

杭锋涩然笑了一下,扬起酒瓶对着阳光,自言自语道:允清,这算是你的报复吗?

话音刚落,对面墙上的智仪嘟嘟的闪烁起来,一通视频对话被qiáng行连入。他慢慢看回过去,长方形的边框里黑了一瞬,随即画面里出现一间办公室,黑色真皮的转椅,浅米色的墙壁,半张襄框油画在镜头的左侧,桌上的笔筒里cha着象征帝国的旗帜。

这间办公室他曾经每天都去,如今,已经有好几年没能再踏入了,它和当年保持的毫无二致。

旁边的安保低头读取了一条紧急短讯,紧张道:是黑客,要不要

杭锋一抬手,安保头子便会意地退到了一边,取消了截断联接的命令。

画面微颤,一道挺拔劲瘦的身影从侧面步入镜头,剪得gān净利落的短发简洁而不失礼地抹到头顶,只余稍稍几根短茬不听话地支在耳边。他沉稳地坐在办公桌后,镜头的面前,挑起的眉眼里凝着一层淡笑,但也只是一层而已了。再要刺探,里面就是深不可测的冰洋。

你好,第一次见面,杭先生。靳雨青随意靠在椅背上,使得目光沉下来时显得有些低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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