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靳雨青问道。
燕文祎解释道:一个江湖人罢了。
恰巧颦儿将一碗药膏调配好,递到燕文祎的手上,小声说:快着点gān活吧,过会儿那太子来了咱们谁也跑不掉了。
燕文祎点点头,用平匙剜了碗里的药膏,往鲛人的头发上抹,靳雨青只闻道糙药味,也不知是什么,就禁不住拿爪子碰了碰,被燕文祎挥手推开,急急几点道:别碰,五倍子捣碎配制的药膏,你这头发颜色太引人注目,须得改一改。
哦。靳雨青听他这么说,也不敢再捣乱。
亚麻色的发丝很快在黑浆药膏的覆盖下变得乌黑油亮,这反而映着他那双绿瞳更加诡异,烛光一照宛如深夜里的一簇鬼火。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他的下巴,两滴冰凉的液体滴进他的眼睛,激得靳雨青眶内狠狠一酸,险些就流出泪来。
能行吗?燕文祎比划道。
万无一失!颦儿拍拍手,又将不知道什么玩意一坨坨地往鲛人的脸上涂抹,边向燕文祎念叨: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全靠这身本事,要不是你眼尖把我抓住,我现在还潇洒自在着呢好了!
雨青,挣脱铁链,我们这就走。
靳雨青两手撑开,臂上因用力而彭出小块的肌ròu,铁质的环锁深深勒紧在他两只手腕上,勒出一圈红紫色的印迹。靳雨青一咬牙,只听水下突然发出沉沉的峥的一声!三人同时向门口望去,见这动静并没有引起外头士兵的注意,才叫靳雨青如法pào制,将腰上的铁链也崩断。
鲛人的力量着实恐怖,这几条粗链,若是寻常人类怕是要断肢断手才可逃,而对他们来说却只是咬牙吃力的程度,倒也不愧是在海底能与鲸鲨搏斗的存在。
多余的铁链被绕在手臂和腰肢上,燕文祎将他从水里抱出来,用自己外衫把他身上水迹擦gān:化形,雨青,记得把耳尖和蹼都变回去。
怀里鲛人的触感比人类更加滑腻,若是阳光够qiáng,常常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白色闪光,正是这样一层透明鳞砂使他们能够在海底自由自在的游曳,而不会被咸腥的海盐腌制成一条失水的活鱼gān。
深蓝色的尾蹼依依不舍地在燕文祎的背上卷舐了几下,才慢慢蜷缩起来蓝色的鳞片褪去,半透明感的尾巴从中间劈裂开来,分成两根人类的腿骨,生出一对白皙的脚背。虽然燕文祎也当过那么几秒的鲛人,身边也有一只红尾鲛,但这却是他头一回真正见鲛人化形,此刻只觉相当新奇,有这么一小会,十分想扒开他双腿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化出来的。
手掌不自觉摸到靳雨青的腿根,首次化形的敏感期令他禁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双新生的大腿莫名地泛起一层米分làng来,何况他还赤luǒ着,蜷起的膝盖愈是想遮掩露风的胯下,愈是yù盖弥彰,简直是勾人当场犯罪。
咳咳!颦儿早就扭过头去,虽并没看到靳雨青的躶体,但到底是女儿家,一想到身后有个大男人一丝不挂的,脸上也腾起了红霞。
燕文祎回过神来,把一旁颦儿脱下来的衣裳一层层给他穿上,一边嘱咐他出门时的注意事项。靳雨青摸到自己身上是件女子的衣袍,就已明白他使的是招偷龙转凤,但为了逃生也只能暂且忍住这种女装的尴尬,郑重点头示意自己都听明白了。
哎呀!秦公子!外头临风忽然叫道。
颦儿身穿一层黑蓝色紧身衣,两肩双臂都luǒ露着,但江湖儿女从不介怀这等小事,她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指长的软刀片,弯腰在靳雨青的腿肚上一划,霎时小腿鲜血淋漓。
他在海底时与鲛鲨之类厮杀惯了,这种疼痛也没有多厉害,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反而是颦儿尖声惊叫起来,叫罢刀片往腰间衣层里一裹,噗通跳进了池子里,潜到了池底的角落,很快就看不清她的身影了。
靳雨青:
殿门被人一脚踢开,秦逸冲进来一看,池中余波dàng漾,池边一个男人抱着个面貌狰狞的姑娘,旁边的药箱也都打翻在地,地上沥沥剌剌着一串血迹。
怎么回事!秦逸蕴道。
临风挤进来,先是惊叹了一声,才看了燕文祎的比划,添油加醋的翻译说:这鲛人好凶!我们好心给它找一个shòu医,它不领qíng也就算了,竟然抓伤我们!呀公子你没事吧?
秦逸低头看到那所谓的女大夫已经吓昏了过去,腿上的血色染红了半边裙裳。
燕文祎搂着那姑娘摇摇晃晃站起来,手忙脚乱打的手势不用临风翻译,秦逸自己都能看懂了,他是想找大夫救救那姑娘。那慌乱无措的愧疚神qíng,似乎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差错。
完了完了这可完了,临风着急地去按压靳雨青腿上的伤口,边对着燕文祎胡说道,她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娃娃,这要是被鱼怪挠死了,难不成要我们养着那娃娃?
秦逸眯了眯眼睛,眼睛望着深池。
一道黑影游了过去。
喜乐,给他们几两银子。秦逸挥挥手,那老仆从袖兜里摸出几锭碎银子,放进了临风的手里。
临风代主子道了谢,帮托着靳雨青向外走。
秦逸:等等!
秦逸从士兵的手里夺来一盏灯笼,赶到门槛处截住了三人,他将灯火挑高凑近了姑娘的脸侧,另手撩起自己袖子,撑开靳雨青的眼皮。
烛火之下,那双眼睛是毫无特点的墨棕色,还微微上翻着,明显是惊吓过度。
哗啦!
殿里离水池较近的士兵忽然惊退几步,一尾蓝色鱼鳍在水面上闪瞬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