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衣服脱了,在池子里搓洗一番。不得不说还是清洗之后舒服许多,毕竟池水中掺杂了大量的力气,清洗中将他身体表面和经脉中残存的尘垢也冲走了,令人神清气爽。
洗干净后,正要往岸上走。忽然听见岸边草丛有人呼喊:“方、方公子,我来伺候您梳洗了。”
方淮一边走一边道:“你来得正好,把我放在岸边的衣裳递给我吧。”
“哦,哦。”那叫“榕声”的弟子连忙拾起岸边拜访的衣裳,匆忙拾起中,一样东西从一叠衣服里掉出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钱袋,金线银线交织,绣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伏在山石上。
那弟子瞪着那钱袋,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此物对他来说记忆太深刻了,哪怕只见过一次,如今一眼也能认出来。
他兀自惊讶得呆立在那里不动,方淮却拨开草丛道:“你呆在那里作甚?”
弟子吓得“啊”了一声,钱袋衣物脱手,方淮顺势接过。
弟子连退几步,“你你你”“啊啊啊”了半天,不知是该怪这人什么都不穿就跑到他面前来,还是怪他居然就是八年前那个人!
方淮穿起内衫,扫了一眼那青年,低头看看手里的钱袋:“你认得此物?我们以前见过?”
青年又开始“我我我”。方淮瞧他的样子,不由暗自叹气,看来雁姑的眼光是真不怎么地,收了两个弟子,一个像他这般资质低下,一个如眼前人这般是个傻子。
大概他脸上的表情太明显,青年悲愤道:“你!你不记得了?九年前,云鹿城……”
云鹿城?方淮思索,再看眼前这年轻人,听其嗓音,似乎是有点那么似曾相识。
青年紧跟着道:“优昙花会,小树林……”
哦——方淮恍然大悟,打量那青年道:“你是那小贼?”
毕竟九年过去,方淮一如从前,但当初机灵的少年已经变成身材高大的青年了。
青年怒道:“我早就不是贼了,我叫许榕声!”
“许榕声?” 方淮披上外衣,若有所思地看向青年,“你跟许家有什么关系?”
青年没想到他只听了“许”字,立马就想到许家,抿了抿嘴唇道:“我是许家的……弃子。”
方淮眯了眯眼,走近他,青年不由得又后退半步:“你,你要作甚?”
方淮道:“许家人。本该动手的,不过看在雁姑的面上,放你一马。”
许榕声道:“你跟许家有仇?”
“有大仇。不过,他们也算间接地帮了我一把。”方淮一边将腰带束紧,一边淡淡答道。
他自幼受严苛的家教管束,一举一动像被精细的规尺丈量过一样,加之身形颀长挺拔如松,穿衣的动作赏心悦目。虽然还有那煞风景的胡须和草窝似的头发,但也让许榕声不禁留神细看,差点忘了接话。
等方淮穿好衣裳,他才回过神来,犹犹豫豫地从草丛里端起带来的木盘,里面有木梳和小刀:“师父命我给你梳发和剃须。”
方淮皱了皱眉道:“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便伸手去接对方手里的木盘。
许榕声连忙端着木梳刀片后退道:“不成,师父嘱咐过,必须我替你整理仪容。”
知道他急着离开,偏要找人拖延时间,这倒真像雁姑会做的事。方淮无奈道:“也罢。去那边大石头上坐着吧。”
于是两人一个盘坐在池边的大石上,另一个站在他身后,用木梳替先将头发梳顺。
刚洗完的长发直垂到腰间,还带着水雾气,摸起来冰凉柔滑。像水一样,许榕声心想,不一小心就从指缝里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