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刮破耳膜的风声止了,他们终于不再滚落。
肖辞的眼睛睁着,身子却半点儿动不,就仿佛被吸铁石牢牢吸在了大地上。他眨了眨眼睛,眼前大团大团的阴影——滚落过程中,他的脸被划破,潮湿的泥土粘在了他脸上,睫毛上,让他视物不清。
他胸膛压着一个重重的东西,他微微动了动带血的手指,仍然护着身上的少年。
成欢双臂撑着,从肖辞身上起来。重重咳嗽着,夹杂着悲怆的喘。
肖辞看到他正看着自己,牙关紧咬,呜呜地哭了起来。
肖辞猜测,能让他哭成这样,自己一定伤得很重。
头顶上方的山坡,传来了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争吵声。那伙人竟是找来了。
成欢拿胳膊抹了把累,拼着力气,把浑身是血的肖辞背到了自己背上。他的裤子早已被刮破,露出的小腿直颤。他背着肖辞,俯着身四处找地方躲。
一路走,血迹跟在身后一路滴。
最后,成欢把肖辞放在一块大石头的背面,这四周都是交错疯长的枯草,隐蔽性相当好。只是,这块巨石背面的平地很小,只勉强够两个人坐着。要是往前一伸腿,那腿就悬在半空中了。
短暂的麻木之后,肖辞身上的每一处都激烈地叫嚣了起来。他浑身的伤口,只能那么僵硬地坐着,像只被人撕个半碎的布娃娃。
成欢凑过来,心疼地看着他,“磁儿…”
肖辞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成欢虽然身上有伤,但好歹一张脸白白净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抬了抬手指,想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还能看么?”
成欢没敢捏他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不让他碰。
肖辞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是一个在乎长相的人,只是男孩到底好面子,他毕竟年纪不大,想着自己要是毁了容,以后…还怎么去见江朝?
一转眼,更深的悲哀涌上他的心头,他想起屋子里那个少年仓皇逃走时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跟他差不多的年岁,估摸着也知道他有多难,怎么还能那样骗他?
为了钱么?
为了钱就可以跟那些人串通一气,给他希望再踩碎,抢劫他,甚至差点儿勒死他?
曾经父亲投江自尽,悲痛之余,他也不是没有埋怨过。他觉得父亲自己解脱了,却把更深重的灾难压到了他和母亲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