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有些微妙,理智像是风筝,只靠一根细细的线在牵引,一旦线被剪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别再喝了。”濮颂秋是这么说,然而他却私心希望焦望雨喝醉。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邪恶,但他又没法否认,他恨不得直接拿着酒灌进对方的嘴里,强迫对方喝得不省人事。
他想做什么?
濮颂秋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他厌弃这样的自己,却又改变不了这样的自己,这让他十分痛苦。
濮颂秋让焦望雨别再喝,焦望雨也清楚现在停下是最好的选择,否则等到自己真的喝醉了,或许事情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突然想赌一把。
“怎么能不喝呢?”焦望雨故作轻松地笑着,“都说了今天不醉不归。”
他回头看看:“还有好几瓶,待会儿咱们俩全喝完。”
全喝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焦望雨实在太难受了。本来情绪压抑得好好的,他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但是,大概是因为喝了酒,他突然变得很脆弱,甚至仿佛看得到自己的城墙瓦片在纷纷掉落,掉在地上,碎得稀巴烂。
这么多年的秘密积压在心里,焦望雨一直都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每天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看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他怕自己因为与众不同的性取向被人另眼看待,怕因此被人冷落排斥,他怕孤独,怕成为异类,怕被挤到世界的边缘。
他胆小、懦弱,不敢面对自己,不愿接受自己,他就是最可耻的那种人,最没出息的那种人。
可他就是害怕,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害怕。
焦望雨仰头,看似是在望着月亮,实际上在努力让眼泪别不争气地掉出来。
他不想哭,他不是爱哭的人,可这会儿,他越想越委屈。
为什么是他呢?
为什么偏偏他跟别人不同呢?
他只想做一个平庸的、简单的、快乐的人,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多么特立独行,他只想平凡。
然而,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没法达成。
他把他的小秘密藏在黑色的盒子中,再把那盒子塞到心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原本指望着自己可以将它遗忘,等着厚厚的灰尘将它彻底掩埋,结果,每天晚上,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将它拿出来用力擦拭,好不容易在一天内积起来的薄薄的灰尘,在晚上又被他擦掉了。
性取向就仿佛一个摆脱不掉的梦魇,焦望雨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尽管每天看起来都好像和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他却做不到与自己和平共处。
他讨厌自己,讨厌这个对自己、对家人、对朋友都不够诚实的焦望雨,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家给他的真诚和爱。
但是,他又没有勇气说出来。